沧海市某间高级公寓

天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空中的圆月，身后的房间里，被清冽的月光洗涤的白发少女正抱着枕头，靠在床上看着阳台上的男人。

在她最后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实现了她最后的愿望，带着她见识了真正的城市与灯光，在月光下舞完了最后一曲之后，本该离开这座城市的她，在咽下了他的血液之后，就没了意识。等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种处境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德丽莎张开自己的小嘴，露出尖锐的犬齿，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可怕。

不过在天衑眼里，少女的举动只会让他觉得更加可爱而已，

“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你摄取我的血液的时候，稍微有些多了而已。”

天衑走进房间，看着少女在黑暗中也无比显眼的酒红色双瞳，

“你也感受得到，我算不上是人类。确切的说，我是一头龙，一头稍微有些特殊的巨龙，你喝下了我的血液，那些血液会逐渐改变你的身体。比如让你不再会有吸血冲动或者不会再因为阳光而虚弱。”

“怎么会！”

德丽莎根本不相信眼前男人说的话，但在接过天衑丢过来的血包并扭开之后，闻着自己手中血包中传来的血腥味，以及自己涌现出的那种呕吐感，让她不得不相信天衑的话。

“就像你们吸血鬼可以将自己的血液分享给其他人而将他们收为自己的眷属一样，现在被我的血液所影响的你，也算得上我的眷属了。”

“不过，我可爱的小蝙蝠，如果你今后想要吸血的话，也只是吸取我的血液了。”

“既然想了解书中所写的那些文字。光是在天台上看着可不行，还是要亲身感受一下才行哦，毕竟我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才会到处旅行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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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还是冷藏之后的啤酒最棒了！”

红发少女迎着夕阳坐在街边的长凳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直到一名还算得上熟悉的家伙站到自己的面前。

“义警小姐，该你值班的时候却坐在这里喝酒，要是被你的上司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调来这边就是为了调查夜间的恶意伤人事件，结果这一个月一次伤人事件都没有发生，连那个所谓的‘白色幽灵’都不见了。”

姬子将手中最后一点啤酒喝掉，随着一个流畅的抛物线，将空空的易拉罐丢进了路灯下的垃圾桶。

“话说，你又带着你家的小姑娘去游乐园？”

姬子偏过头，看着躲在天衑身后，穿着黑红洋装的白发少女，配上红色蔷薇头饰，倒是让少女多了一分神秘。

“是啊，她就喜欢在摩天轮上看夜晚城市的灯光，我总不可能拒绝小姑娘的请求吧。”

天衑摸了摸身后少女的脑袋，脸上透出一丝溺爱。或许真的如德丽莎所说，她只是为了姐姐的复活而被爷爷所制造出的人偶，她目前为止的一生从来没有为了什么确切的目标而活，唯一的愿望也只是想亲眼看看书中所描写的灯红酒绿而已。

在那个天台之上的最后一舞结束之后，本应该离开这座城市的她，却因为喝下了天衑的血液，而成为了类似于眷属的存在。没有了吸血冲动，不会再因为阳光而虚弱的她，就将天衑视为了自己下一个活着的理由。

就在拉着德丽莎准备前往吼姆乐园的时候，天衑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手中反馈到的抗拒，

“怎么了？”

“姐姐...我闻到了姐姐的味道...” 拉着天衑的德丽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神里少见的闪过一丝慌张。

“你的姐姐吗？”

“是的...我和姐姐一起逃出来的，而我最后又独自离开了姐姐。”

天衑的目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正注视着他们这边的白发身影，于是便拉着德丽莎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而那道白发身影，看见他们消失在了巷子中，也快步跟了上去。

德丽莎被天衑拉着，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他们曾经共舞过的天台，在这里，这位人偶般的少女向天衑吐露了她的一切。

“砰————” 快速飞过的物体擦着两人握着的手飞过，在天台上击起些许混凝土碎片。

“够了！离她远点！”

“美丽的小姐，打扰别人的聊天可是很不礼貌的哦，而且...”

“还是用如此危险的方式。”

天衑看着开枪的少女，看着少女的样貌。

在得知德丽莎只是她的爷爷为了复活某个人而制作的人偶之后，天衑就猜想过，她的姐姐，她的爷爷想要复活的人...

“卡莲...对吗？” 天衑看着少女，缓缓念出了她的名字。被天衑握住的小手，数次想要挣脱，不过都被天衑以更大的力气回握住了。

“我再说一次，离开她，她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卡莲抬起手中的枪，枪口对准了天衑的脑袋。

第37章 月下初拥

“我觉得值不值得应该也不是你说了算，对吧，卡莲小姐。”

“天衑...”

德丽莎数次想要挣脱的小手，这一次却轻轻的回握了这一双大手，

“我说够了！” 枪声再度想起，子弹略过天衑的发梢，带下了几丝黑发，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希望？！为什么要这样温柔的对待她？！为什么…”

卡莲在质问天衑，又似乎在质问自己。

“德丽莎是我给A-872取的名字…”

“我就是那个给她自由，又被她抛下的…”

“姐姐。”

“所以，这就是你把枪口对准我们的原因？”

“她的愿望仅仅是想看看这个世界，而我也只是实现了她的愿望而已。”

天衑一手握着手杖，一手拉着德丽莎，似乎并不在意少女手中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她太危险了，自从离开之后，她就根本无法克制自己吸血的冲动。”

“如果让她继续活着，就一定会有更多的牺牲者出现。”

“而如果我将她带回去，爷爷会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一定会剥夺她的行动能力，还会受到更加严酷的对待。”

“况且，我也知道，我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将她带走。”

“所以，我一定会以杀死她为目的，和她战斗。”

德丽莎酒红色的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她不敢相信，曾经与自己相依为命，对自己露出温柔笑容的姐姐，现在却向结束自己的生命。

天衑或许也听出了卡莲语气中的决绝，

“你应该知道，如果杀了德丽莎，你的身体也会逐渐失去控制，最后难逃一死。”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但又如何呢，这具身体…早在五百年前就死去了，爷爷她利用德丽莎的能力，复活了我。”

“虽然我被复活了，但也失去了大部分的感觉，脑海中，也只有零星的，那个叫做卡莲的人的记忆。”

“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究竟是什么，只有德丽莎，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现在，我只能选择葬送她，连同这条虚假的生命一起偿还给她…”

“我和德丽莎，我们都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东西…是这个世界的原罪…”

说完，卡莲在天衑的注视下，反转了手枪，将握把朝向了天衑，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愿意接受德丽莎。”

“这把枪里还有最后一颗特制的子弹，它对我亦或是对德丽莎，都是致命的。”

“拿上它。是就此终结我们悲惨的命运，还是试图拯救德丽莎。选择的权利在你的手中。”

天衑接过卡莲递来的枪，看着面前的卡莲，和一旁的德丽莎，

“感谢你愿意相信我，卡莲小姐。但很遗憾，我向来不喜欢做选择题，也不会做选择题。”

在卡莲和德丽莎的惊讶目光中，天衑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砰————”

“——！”

还没等卡莲反应过来，枪声就已经响起。

但很快卡莲就发现了异常，

这位被德丽莎称作天衑的男人，此刻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那双暗金色的瞳孔依旧注视着自己，而理因被子弹击中的胸口，更是没有任何的血液流出。

“卡莲小姐，你不知道吗？这种老土的二选一桥段，在当今的故事里可是不怎么受欢迎啊。”

天衑将手枪重新递给了卡莲，在男人松开手掌的时候，她看见了躺在男人手心中那颗已经严重形变的子弹，仿佛那颗射出的子弹撞上了什么无法撼动丝毫的物体。

“可是这样的话…”

卡莲显得有些犹豫，她害怕德丽莎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再次去伤害别人，如果被爷爷找到，德丽莎一定会被…

“所以说，关心则乱啊。”

卡莲一时间没能理解天衑的意思，

“卡莲小姐，我们在这待了也算有一段时间，你看我拉着的德丽莎，有像是在忍耐吸血冲动吗？”

天衑将自己身后的德丽莎推到卡莲的面前，

卡莲看着面前的德丽莎，德丽莎的脸上透出健康少女的粉红，感受着德丽莎平稳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卡莲表明，现在的德丽莎确实没有在忍耐冲动。

似乎是不相信，卡莲用随身的小刀在手掌上划出了一道小口子，顿时，汩汩的鲜血便从伤口之中流出。

而闻到鲜血味道的德丽莎，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向后退了几步之后，皱着的眉头才逐渐舒展。

“这…” 即便有再多的怀疑，卡莲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实，虽然不知道德丽莎为什么对鲜血毫无兴趣，但卡莲多多少少猜到，可能和这个男人有关。

“现在一般的鲜血不仅不会引起德丽莎的兴趣，反而会被她觉得恶心。至于吸血冲动，现在的德丽莎已经可以像个正常少女一样进食了。”

“只是偶尔需要一点口味儿上的调剂。”

“姐姐，我现在不会再有吸血的冲动，也不会因为阳光而变得虚弱。”

德丽莎牵起了卡莲的手，用手帕将她手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姐姐…天衑他…实现了我的愿望，带着我体会了我曾在书中读过的东西。”

“那你…”

卡莲想说些什么，但又被德丽莎打断，小小的身影转过身，那双酒红色的眼睛再次与天衑对上了视线，一如当初在巷子里少女向他提出交易之时…

“天衑…我们再来做个交易吧。”

“既然你可以拯救我，那…你也一定可以拯救我姐姐…对吗？”

“可不可以…请你完成我的最后一个愿望…请你也救救我姐姐。”

“而我…来作为这次交易的筹码。”

“德丽莎，你…”

“姐姐…最后相信我一次吧。”

夜色之中的天台，在此刻又被沉默所笼罩，卡莲在一旁看着德丽莎，而德丽莎和天衑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汇。

直到天衑用自己的回答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那么…交易成立。”

天衑朝着卡莲伸出了手，一点点白色的光点自卡莲的身体里飘散而出，逐渐汇聚在天衑的手中。而随着那颗白色光球的凝聚，卡莲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你把这个交给他吧。” 天衑将手中的光球递给了卡莲。

“这是真正的卡莲的灵魂。你把这个交给他，我想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而你，灵魂之中已经没有了卡莲的成分，现在的你是属于你自己的了。至于你的身体，我也已经帮你治好了。”

“将卡莲的灵魂交给他之后，你就可以开始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了。”

“祝你好运。”

一道强光闪过，卡莲不由得闭上的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的面前已经没有了德丽莎和那个男人的身影。

天台上，只留下卡莲一人，以及她手中的“卡莲”的灵魂。

——————

“天衑…重新给我取个名字吧。”

吼姆乐园的摩天轮上，德丽莎坐在天衑的对面，看着窗外被灯火渲染的城市，她的口中第一次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叫A-872，德丽莎…是姐姐给我的名字，现在我是你的所有物，所以…重新给我取个名字吧。”

天衑看着自己对面的少女，看着与少女共舞那天一样的满月，看着少女曾经被自己的血所染红的嘴唇。在吸血鬼的眼里，自己当时的举动，就像是在给眼前的少女“初拥”一般。

“月下…初拥。”

“以后…叫你月下，可以吗。”

天衑看着面前的少女，口中说出的话语，似乎赋予了她全新的意义。

“月下…月下…初拥。”

少女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这四个字所带来的情感，直到他们的位置即将抵达摩天轮的最高处。

“你…应该知道…对于吸血鬼来说，初拥意味着什么…对吧。”

获得了新名字的少女，月下慢慢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站在了天衑面前。

在清冽的月光之下，少女伸出手，解开了自己背后洋装的丝带，任由黑红的洋装滑落在脚边，她那本就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衬托之下反射出点点莹光。

月下的双臂环上天衑的脖颈，将自己纳入了他的怀中，

“吸血鬼…会将自己的血液赋予自己的仆人，将他们纳为自己的眷属。”

“同样…吸血鬼也会将自己的血液…交给值得侍奉的人，以代表…自己的忠诚。”

“这是我在书中看到的…另一种‘初拥’，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今后…我只是月下，专属于你的…月下。”

随着摩天轮的转动，天衑与月下的位置终于抵达了最高处。

那位名为月下的少女，用一种稍显特别的方式，将自己的血，献给了这位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的男人。

……

曾经，天衑在那个屋顶上，在月光的见证下，将自己的血赋予了少女，完成了他对她的“初拥”。

现在，名为月下的少女，同样在月光的见证下，将自己的血交给了天衑，完成了属于她与他的“初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