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业双臂疾舞，两袖劲风鼓荡，守军羽箭射到他身前丈许远近，便纷纷偏飞。

清渭、清淮等各挺长剑拨打，护住身后年轻弟子。承天二十八宿手段了得，利箭虽密如骤雨，一时却也奈何不得他们。

赵子业驰到城下，双手平举。百余弟子在他身后排开。

解灶主挥手下令：“且先瞧他说些什么！”众军收住弓箭。

赵子业立在鞍上，将昭宪顾命一展，朗声念了一遍，又道：“我乃太祖嫡系子孙。赵光义这恶贼篡了我祖上基业。”

他内功深湛，这句话运气送出，登时将一片喧哗之声压了下去。城上城下人人听得清楚，守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赵子业扫视城头，又接着道：“如今赵佶老儿昏聩无能，累及我大宋社稷，汝等忠义之士……”

解灶主唯恐他动摇军心，大声喝断：“你这王八蛋勾结外寇，我等忠义之士，第一个先取你的狗头！”抢过一支矛来，飞掷下去。

他身为丐帮灶主，武功不俗，这一矛又是自上落下，力道甚是劲急。哪知赵子业手臂轻轻一挥，便将长矛接了下来。

城头众人齐声咒骂，暗器、利箭纷纷射出。赵子业舞动长矛，手上如张着一面圆盾，缓缓退入金军阵中。

忽听敌阵号角声骤起，众人情知攻城在即，个个打起精神来，不错眼珠地盯着城下。

却见金兵军马向两边一分，哗啦啦的铁链声不绝于耳，数百人垂着头走到阵前，头顶髡发，瞧打扮当是辽人俘虏。

这些俘虏被金兵呵斥着，一声不吭地在关前跪成一片。

接着号角声又是一响，跑上来一队刀手，站在他们身后，手起刀落，数百颗人头骨碌碌地满地乱滚。

又有一队金兵上前捡起人头，抡着发辫抛出，噼里啪啦地落在城头，便似下起了一阵雹子。

杨大海等虽见惯了江湖上的殴斗厮杀，可如此之大的屠戮却是闻所未闻。

众俘虏至死都没发出一声哀嚎，这等默默挨刀的情景，却更让人触目惊心。

一时间，众人脸上尽皆变色。守军更是心惊胆战，胆小者四处乱跑，躲避从天而降的人头。

解灶主连打带骂，四处约束士卒，才稍稍稳住军心。

正扰攘间，忽见金军阵中驰出二十辆轻车。每车皆以双马架辕，车身窄短，仅容一人站立，车后以长索拖着一只大铁球，轰隆隆地在地上滚动。

这二十辆车，人马皆披重铠，顶着箭雨冲了上来。一道道细细的烟尘，望着城门汇聚。

解灶主喝道：“对准车夫射！”张弓满弦，瞄着当先一个车夫的眼窝，将他射落下来。

城头守军箭如骤雨，迎面浇下。利箭透入甲缝，登时又射倒了十几人。

驾车的马匹以黑布蒙眼，照直前冲，轰隆隆的响声不断，一匹匹地在城墙上撞得粉身碎骨，涂出了片片猩红。

车后所拖铁球余势未消，在马尸上一弹，腾空而起，嘭嘭砸在墙上。

雁门关城高墙厚，以石座为底，内包夯土、外覆青砖。铁球虽重，却也未伤及根本，只在石座上砸出了一个个浅坑。

二十辆车中，却只三辆冲近城门，刘蓬风夺过一柄铁矛，呼的一声掷出。他臂力沉厚，那矛撞破铁盔，自一个车夫头顶贯入，将他连人带车钉在地上。

余下两个车夫长鞭一抽，马匹拉着车子转了个急弯，将铁球甩向城门。

门洞内守军早从门缝中瞧见，唯恐门闩抵受不住，纷纷冲到门后，横肩抵住。

只听得“嘭嘭”两声闷响，震得门洞内积尘扑簌簌地掉落，城门向内猛地一张，门闩咔咔响了几下，便被顶了回去。

解灶主一声欢呼还未出口，却见前排金兵向两边一分，九具庞然大物缓缓推出阵中。

这物事有两三丈长，下装车轮，上覆尖顶，形似一间大屋，前面却撑出一根巨木，尖头上包着铁皮。

黄鹤奇道：“这是什么东西？”从旁边军士手上接过弓来，搭箭射去，噗的一声，利箭正中车顶，直没入羽。

那车却仍不急不缓地向城下迫来。

解灶主道：“这玩意叫尖头木驴，是攻门用的。里面藏着人，外面蒙着牛皮，又涂了沥青，箭射、石头砸、火烧全不怕。”

旁边一个都头连连咂舌：“向来听闻女真人只会骑马射箭，没想到他们和辽军打了几年仗，倒把对头这些攻城的家伙学了个十足十。”

解灶主晓得其中厉害，大喝一声：“床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