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仔一个司机手里边怎么会有人？还不是余雄安排的？他混迹多年，虽然这次小弟被抓了不少，鸟作兽散，但毕竟还有些铁杆。

今晚把能集结的都集结了起来，要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而关晓宇就是第一道开胃菜。

之后小弟们会如同蝗虫一般冲进赵天赐的茶楼，他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对方今晚必然会在那里。

该砸的砸、该抢的抢、该断的恩怨断，第二天太阳升起，所有人都会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一切重新开始。

关晓宇看着眼前的局面，深深的皱着眉头，他自己豁出命的走或许有一线生机，但婷婷呢？绝对会成为泄愤的对象。

他不能丢下她，只有让婷婷走了，自己才能放开手脚，于是看向余雄说道：“我和你的恩怨和这个小丫头无关，让她走吧。”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放心，我的兄弟们会照顾好她的。”

一句话让关晓宇怒火中烧，“余雄你还是人吗？连个无辜的小女孩都不放过？”

“怪只怪她命不好认识你。”

“我救过你儿子的命，一命抵一命行不行？出来混总是要讲道义的。”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揪着不放了。”

余雄淡淡的道，关晓宇能想到的他同样能想到，一个小丫头他不在意，但就要用她吊着对方。

关晓宇彻底没了侥幸的念头，他歉意的看着婷婷，“丫头，对不起，连累你了。”

婷婷从最早的惶恐中镇定了下来，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也无所谓了。

她上前拉着他的手嫣然一笑，说道：“晓宇哥哥，我本来就不想活了，能走你走吧。”

他揉着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呢。”

她看着他眼中含泪，痴痴的笑着，“我知足了，抢一把刀给我，你若死，我必给你陪葬。”

他深深看着她，小丫头的眼神中透露着决绝，接下来的结局他不知道，此刻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从此生死不相忘。

“好。”说完趁人不备夺了一把刀递给她，她抵住脖颈，缓缓的退了出去。

“同生共死！”

她灿烂的笑着，眼中没有任何畏惧。

“同生共死！”

他冲进人群，去博那毫无渺茫的生机。

风在呼啸，血在燃烧！

战！战！战！

他抢过一把砍刀浴血搏杀，向死而生，无尽的嘶吼声中血染长街。

纸钱成灰，飞向凄迷的空，长明灯起，孤魂飘飘荡荡。

秋风鼓荡，卷起飘落的叶，万物渐凋，空中一片肃杀！

刀光剑影中他舍生忘死，脚下哀嚎一片，身上伤痕累累！

她站在街头以刀抵颈痴痴的笑着，泪流满面。

若你能许我一个未来，定会为你，长袖翩翩，舞尽锦瑟年华。

我愿为你唱一曲霸王别姬，一世欢颜，只为你一人绽放。

辗转红尘，感恩有你，愿与你同生共死赴黄泉！

……

余雄看着眼前的场面动容不已，他知道关晓宇能打，但没想到他这么能打，一人独对将近三十人，居然如此刚猛。

他想过抓住婷婷胁迫他就范，但没想到后者如此刚烈，要陪着他去死。

他不敢对婷婷做什么，否则她肯定会自杀，而发了疯的关晓宇可就成了脱了缰的野马了。

他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悔意，为了一个女人把这员猛将推到对立面，不值啊……

但为时已晚，此刻要做的就是磨死他，以绝后患。

关晓宇的身体渐渐的迟钝了起来，已没有了早先猛虎入羊群的气势。

他筋疲力尽，无力的挥着刀，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他已经砍翻了十几个人，自己也到了末路的边缘。

任你盖世雄威，终究抵不过无尽的人海战术。人力有穷时，力所不能及。

他大口的喘着气，脚步虚浮，视线中叠影重重，手臂重若千斤，再难提任何东西，心更像火烧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他看向婷婷惨然的一笑：丫头，今天我们终究会死在这啊。

他不甘、愤恨，不是为自己，是为小丫头，她善良、淳朴，天真无邪，命运对她何其不公？

他仰天嘶吼，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婷婷同样看向他，他的心意她懂，他诀别的眼神让她止不住的颤抖，晓宇哥哥，我们来生再见。

在他悲愤的嘶吼声中，她的心中同样升起了滔天大恨，她恨父母、恨舅舅、恨好人没好报的世道、同时也恨章雨辰！

甚至比恨其他人更恨她，你给我失去希望的生活中点亮了光芒，为什么又要把我推向无尽的深渊？

因为你，我连累了晓宇哥哥，百死难安，章雨辰，此恨，倾尽三江五湖，俱难消！

此时的关晓宇同样在想着她，辰姐啊，你这次终究是算漏了，我要走了，祝你幸福啊……

是啊，她终究算漏了，任凭百般布局也没想到余雄回来，即便想到了也低估了对方的丧心病狂。

他使劲揉了揉眼角的污血，将湿漉漉的上衣脱下，绑在手与刀的接口处，用牙使劲拉扯着咬成死结。

狠狠吐了口嘴里的血沫星子，踉跄着向人群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他一次又一次的倒地，然后爬起来，左腿已经断了，被他强行拖拽着，一瘸一拐的挥舞着毫无力道的胳膊。

眼前模糊不清，嘴角呼哧着血沫，已是狼狈至极，穷途末路。

他扭过头想再看婷婷一眼，奈何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

罢了，他心中一声叹息。

婷婷看向他毫无光聚的眼神，滴泪成线，她徐徐的唱起歌谣，向他做最后的告别：

牛儿牛儿在坡上呦，

田园绿野好风光哟，

一方黄土一方天，

山又高来水有长呦，

牛儿牛儿为谁忙呦，

忙完春耕忙秋收呦，

风霜雨雪它不怕，

摇着铃儿走四方呦，

……

凄美的歌声在中元节的上空飘扬着，这是她在大山里放牛时经常唱的曲子。

再见了大山、再见了牛儿、再见了晓宇哥哥。

她的脖颈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余雄看着趴在地上如同死狗的关晓宇，一声长叹，不禁惋惜，一切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