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怎么看……？”

拜师大典之后，无忧三圣和一念，以及慈航、琅嬛两派掌门等一起来到内殿。

听师父提问，一念心里不觉暗气。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已是明摆着的，何必还多此一问？可转念一想，无忧上仙乃当时仙凡两界第一人，在座又没有必须讲虚礼的外人，一向淡定的师父又怎么会问出毫无意义的事？

“的确！此事无忧既已传遍天下，那断然是不能改变的！如果英雄会只是为了不相信我，何必非要等到今天，早该来阻止才对！换言之，他们是自知此来必然无用可仍然要来！”

沉幽仙人轻轻点头，显然对徒弟所言感同身受：“我和杨建杰自幼相识，虽已百年未见，但对其为人还算了解！所以，我绝不相信他会做毫无意义的无用功。”

炎烈想起不久前武岭强的嚣张气焰，不由怒气勃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英雄会人多势众，号称统领武林。蜀山派在九大仙派中向来也最自以为是，他两家合在一起分明是来耀武扬威的！”

“清一，你认为呢？”

“耀武扬威，加上投石问路，大概兼而有之，可恐怕也还并非仅此而已！”

他才说完，一边妙音仙姑颇为无奈的摇头叹气：“哎！若只凭此刻情形，我还真要忘了你师父分明已分别十年！这种问来问去，模棱两可的说话，天下间实在没第三个人能插进嘴了……”

在座皆熟识已久，回想起往昔每逢仙界大事，这师徒俩必然是这种永远只有他们自己可以坦然了了的方式商量，而旁边无论还有多少人，除了静静听着基本没有插嘴的余地。不过此刻提起往事，又未免显得不合时宜，因此妙音仙姑说完自己也不由感到有些尴尬！

洛雨见了开口调节气氛：“上仙和清一师徒皆世间超然，见识自然远超常人！这说起来，杨建杰百年来也极少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即使回忆曾经，我对此人的印象也非常模糊。也许当今世上，也只有上仙对他是较为熟悉的了！”

沉幽仙人听了点点头，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

“说起此人，不可否认，确乃世间可遇不可求的高才！昔日少年之时，我俩也曾相伴为友，对其为人和修为我向来也是非常钦佩的！但当我们各自学有所成，入世历练，再次相逢的时候，我感到他整个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并不是说他对拯救世人的执念有错，但物极必反。他当时的行事作风，也确实远远超出了以往的界限！”

诸人听得面面相觑！一念暗暗回忆自己对杨建杰的印象，边沉吟问：“师父说的界限，指的又是什么？”

“这……，最初相识，他常常说救得一善，好过灭千万恶！但那时候他时常会说，小恶不惩，必成大害！”

突然想起常乐天被杨建杰打成重伤，一念觉得杨建杰之所以出手狠辣，未尝不也有观念上的惯性！

此时，轻易本无资格开口的宫旈姝忽然忍不住问：“弟子听闻杨建杰为了天下苍生，世间正义甘愿放弃修仙大业，最终创建了英雄会，而且当时九大仙派还极力支持。若他为人真有缺陷，当年上仙又为何要支持他？”

沉幽仙人听了苦叹摇头，半晌，一念缓缓沉吟：“英雄会创建之初，江湖方遭浩劫，正需要有一个能够德能服众的人出来支撑。而且那时候，杨建杰也必然是个心念正义苍生的人！可安逸令人懈怠，权欲令人堕落，绝亡更会促使人走向毁灭！常人所思所想，往往也会不经意间影响到亲近的人，更何况杨建杰！他心态上的一丝一毫变化，都势必会产生很大的反响！”

沉幽仙人听了看向徒弟，赞许的点了点头：“人之初，性本善！但相对于一个人的一生，初生一刻终究显得微不足道。毕竟若是人都可以随天性生灭，又何须教诲，规则？我等修仙以清净无欲为主，因此可以说言行越浅，修为反而会越深！以寡心体天道，因而得天意所怜！但杨建杰无法做到清心寡欲，以逆天为用命，所修固然高深，却已非平常之心。然而志远不舒，徒增恼恨，两相交缠终疏所愿！此心此情，若想来倒也确实令人悲哀啊！”

“师父，现在并非为杨建杰哀怨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他这次的目的无非三个。”

“说来听听！”

“第一、我和英雄会之间本早已龃龉，而且杨建杰也已知道我对他怀疑！当此情势之下，我重回师门，再有武林四大世家，以及往日旧识相助，难免为他所忌惮！因此他绝对不会容我轻易做大，此番和蜀山派联手闹这一场，就向天下证明了他的资本。而世人何尝看不出，我此时所拥有的实力，如何能与他相抗？”

“不错！英雄会势力庞大，若是再有仙界支持必然如日中天。相对而言，你的力量的确颇为不足！”

“另外，他要向所有人公布一件事！而这件事就是，天下人都知道师父乃当世上仙，我又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也便是无忧派日后列仙之人。而一朝成仙，便会了却尘缘。因此现在偏向于我的人，日后我未见得会为他们抵挡英雄会的报复！”

妙音仙姑听了冷笑声：“若我们真这样就被他吓到，又凭什么立足仙界？”

“但仙姑如此高人，世间又有几位呢……？”

“你说第三又是什么？”

“最后他是在向我和师父提出交易！”

“交易？”

“不错！夏群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但好歹也是一仙派掌门，加上其为人一向高傲，岂会轻易向人屈服？杨建杰能笼络到他无非凭借两点，其一是蜀山已经失窃了幻游镜，其二是杨建杰如今手上的神器！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我们必须尽快着手的就是收集神器，可我们难道能去向英雄会硬抢？因此要避免这场浩劫，就只有与他合作。可若合作是由我们提出的，那他便可任意开出条件了……”

一念说完，在座诸人有的哀愁，有的愤怒，也有的尚未从惊讶中回过神！然而人们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虽然明白知道这会是与虎谋皮，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实情真的有一天逼到那个份上，又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

有好一会儿的沉默，沉幽仙人缓缓问：“清一，假如有一天不得已必须和英雄会交手，你有几分胜算？”

“若与杨建杰交手，师父又有几分胜算……？”

又是好一会儿沉默，诸人面面相觑，在场都是老相识，对一念为人不可谓不熟悉！想当年他名震江湖仙凡，扫荡妖魔无数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之后被称为神狩名震江湖，又曾将多少正邪高手玩弄于股掌？

而此时他这一问，就等于是已经自认不敌杨建杰，也足以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良久，沉幽仙人轻叹口气：“我与杨建杰的修为或许大致相仿，若交手非一时三刻能够决出胜负！不过若非万不得已，我绝不愿与他交手。因为我所习自在得道与他的逆天求成可谓一正一反，若我二人交战必令世间阴阳失调，乾坤逆转。无论最终谁胜谁败，都难免自然更易，生灵涂炭！”

一念听了理解的点点头，但脸上却显喜色：“杨建杰虽然未必有师父这份悲天悯人之心，但我想他所求也绝不会是死气沉沉的蛮荒世界！既然如此，他应该也不会愿意轻易和师父一拼生死。所以，只要时机把握准确，未必真已回天乏术！”

“你是否已有计较？”

“许还难说！不过……，仙姑，凤鸣琴乃贵派神器，您应该很希望能夺回吧？”

妙音仙姑听了一愣：“这是自然，不过……”

“不过要成此事，贵派的师姐们，恐怕难免损伤！”

未等妙音回答，宫旈姝当先坚定表态：“我等弟子深受师门重恩，理当为师门万死不辞！龙师兄若可助本门寻回失窃神器，我等必定甘愿效犬马之劳！”

一念听了微笑点了点头。

不久，江湖上开始传出一个消息，慈航仙斋听说本派所守护的神器凤鸣琴为邪派三圣殿所盗，妙音仙姑决意倾全派之力向其讨还！

并且，无忧派因同道之义派遣掌门弟子龙清一率二十精锐同门相助。短时间先是邪派汇同妖异界攻打蜀山，然后仙界聚众攻打妖异界，如今慈航仙斋又公开向三圣殿宣战。这么多大举动发生，再不懂事的人也能明白一场浩劫已是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