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过世

深秋，夜幕降临，天色渐渐暗了，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张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洛阳村。家里那破败的木门是敞开着，院子内，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一切都那么地静悄悄，只有冷风吹动枯旧的门帘而发出轻微的声响，厨房和房间都没有一点温度和亮度，张笙原本微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平常爷爷此时应该在等着自己回来的。

“爷爷，爷爷！”张笙朝着爷爷的房间叫了几声，可惜，依然没有动静。

推开爷爷的房门，房间里面黑呼呼的，隐隐传来一股腐臭的气息，透过微弱的光线，张笙看到爷爷躺在床上，他急忙打开电灯，照亮整个屋子。

“您怎么了，爷爷，爷爷，您醒醒呀！”张笙急忙摇晃着爷爷的身体，他的双手不停地抚摸着爷爷的脸颊，那皮包骨的脸冷凉冷凉的，让张笙内心感动到恐慌和心酸，一个多月没见，爷爷居然瘦成这样。

“都怪我不好，爷爷，我应该留在家里照顾您，都是我的病把您拖累了！爷爷，求求您了，快醒醒吧，我不能没有您呀！”张笙放声大哭起来，声音是那么的无助，那么凄凉。张笙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指甲掐爷爷的人中穴，对爷爷的胸部做按压，人工呼吸，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急救办法都试了一遍。

“咳，咳！”老人家突然轻咳了一下，凹陷的双眼微微抖动，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

“爷爷，您醒了，您不要吓我呀！爷爷，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张笙边哭边笑，轻轻把摸着爷爷的手。

老人家努力了好一会儿，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他那干裂的嘴巴也开始动了一下。

“笙……儿，爷……爷……终于……等……到你了，老天有眼。”老人家断断续续，说起话来十分废劲。

“爷爷，你先不用说话，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就去为您做饭。”张笙哭着说。

“笙……儿，不……用了，你……好……好……听我说，我时间不多了。”老人家的嘴巴颤颤巍巍的。

“爷爷，您不要吓我，你会好好的，孙子回来了，你会好起来的，爷爷！”张笙呜咽着。

“乖……孙……子，爷…爷…无法…再照顾你了，以后……一切…要靠…你自己了。你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这些年来我…终于从祖传医书…看到，关于你的病的资料…说只要…服用…‘复生水’…就可以…根冶…了，可惜…爷爷…花费十几年，一直…没有…找到…‘复生水’，笙…儿，爷爷…非常愧疚呀！”老人家轻轻叹息一声，又咳嗽起来，咳嗽过后，老人家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脸上有了些许红润。

“爷爷，请别急，慢慢说，我的病我已经习惯了，您别担心，我会没事的，您要多保重呀！爷爷，您别吓我……呜呜呜……”张笙跪在床前哭叫着。

“笙……儿……别哭了，你已经长大了。乖，好……好听……我把话说完……”老人家喘了一口气。

“爷爷，您慢慢说，我听着。”

“笙儿，你知道我们家只有这几间土房和门前的两亩田，再没有其他的家产了。可惜爷爷没本事，这些年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积蓄，但在我的抽屉里有本我们祖传的药经和一枚祖传戒子，那本药经里记录着一些的药方，挺管用的，你研究一下或许能为你换点生活费。”老人家休息了一会继续说道，“笙儿，药经很重要，我查过，它里面还记录有关于‘复生水’的线索，那是你的病得以根治的希望，有机会你要继续寻找‘复生水’，知道吗？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张家就还有希望……”

“爷爷，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活着，我会去找‘复生水’的，爷爷您放心吧。”张笙向老人家保证道。

“嗯！还有一件事……埋在爷爷心里好久了，以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是时候要让你知道了。苼……儿，其实……你不是孤儿，你妈妈还在……她没有死……而且你还有个妹妹，她现在应该跟你妈妈在一起……”老人家说道。

“爷爷，您说什么，您说我妈还在？那她在哪？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张苼感觉晴空霹雳一样。

“笙儿，你妈名叫……刘琴，是从滨城来我们村下乡的知青。当年不知什么原因她看上了你爸和你爸结婚，不久并生下你和你妹张茗一对双胞胎，这个曾经成为我们村的一段佳话。”老人慢慢地回忆道。

“那后来呢！”张笙问道。

“后来？”老人停顿了一下，他的神情露出些许的苦涩，“在你出生后的一个月，我们发现你身体有异样，因为你的病那时起就开始发作了。于是，你妈留在家里照顾你的妹妹，我和你爸便带着你去到处求医，县医院，市医院，我们跑了许多地方，可依然都没有把你的病治好。特别是你大约三个月大时，有次在县城医院你的病情再次发作，陷入了重度昏迷，很快脉搏也跟着停止，医生经过抢救后就宣布你死亡了。笙儿，你知道吗？当时我们简直是晴空霹雳非常不甘呀！我们张家绝后了呀！我和你爸拼着命把你从医院里抱出来，一路爬着回家。”

“当我们抱着你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家里却是空荡荡的，你妈和你妹妹母女俩都不在，我们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走了，别找我’六个字，后来听邻居说你妈带着你妹其实已经走了三天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不知造的什么孽……当时可怜你的爸爸……也就是我儿子……抱着……已经全身冰冷的……你的尸体，在看见你妈写的字条后，当场吐血了……那天晚上……在我面前……直接猝……死……在这个屋子里……”说着说着老人家干枯的眼角挤出了一滴泪水。

张笙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流下眼泪，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死了，太悲惨了……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居然离家出走，太……太……

“笙儿，那时爷爷我看着你们父子俩冰冷的并排躺在屋里是什么感受吗？老天呀！一天之内我真是断子绝孙呀！”老人痛苦地喘气着……

“不知是什么原因，第二天，没想到老天开眼了，笙儿你居然奇迹般醒来了……虽然你的病还在，但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张家的血脉还没断……从此我就没有告诉你关于你妈妈和你妹的信息，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咳！咳……咳……咳咳咳……”老人家不断咳嗽着，双手微微颤抖。

“爷爷，爷爷，别说了，您休息一下吧！”张笙连忙轻揉着老人的后背。

大约过了十分钟，老人身子平缓下来。

“笙儿，记住你妈叫刘琴，你妹妹叫张茗。有机会的话去找找你妈妈，她如果知道你还活着，应该会照顾你的。当初她离开我们家，也许有什么苦衷……”

“刘琴，刘琴……张茗……张茗……”张笙默念了几句，心中的情绪无已为表。

“咳咳咳……咳咳……笙……儿……”这时，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爷爷，您没事吧！爷爷，您别吓我，您要好起来，我们在一起好好的。我不要去找妈妈，我只要您……”

“苼……儿，乖，爷……爷……要……走……了，你……要……坚……强……地……活……着……”老人家还没有把话说完，就闭上了双眼，两手无力的垂在床沿边。

“爷爷，爷爷，您不能丢下我呀！爷爷，你快醒醒。”张笙使劲地摇晃着老人家。

“爷爷……爷爷……您不能丢下我呀！”

“爷爷……爷爷……！”

一声又一声，张笙用力地撕喊着，可是没有把爷爷再次唤醒，老人家那枯瘦的身子越发变得僵硬，苍白，慢慢地变成死气发黑，张笙无力地扒在老人家的身体上，他已经哭不出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