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堃在比稿前赶回公司。他这次回来明显开朗了不少，和组里同事相处时，甚至开始主动和同事们玩笑，同事调侃他，去了趟海南跟回炉重造一样，看样子海南很适合他。

方少堃听了，嘿嘿一笑，“可不是吗，那里真的很好，我要乐不思蜀啦，天天面朝大海的，心境都开阔不少。”

同事们听他这么说也开始怀念在海南的度假时光。

有一位同事故作神秘地放低声音：“听何经理讲，如果这次这个项目我们能拿下来，明年说不定能去趟欧洲！”

方少堃爽朗一笑，“那大家更要努力了，加油吧！”

陈月君拿起方少堃摆在她桌上的椰子糖看了看，随手放在一边。

这次比稿的三个项目书，一份是方少堃的，一份是新来美术总监的，还有一份是一位员工用私人邮箱发到陈月君邮箱的。

“程城？”

陈月君只记得程城是个女孩，可怎么也想不起程城长什么样子。

“何平，你手边有程城的简历吗？”

“没有，人事那里应该有。”

“你帮我问人事要一份她的简历给我看一下，电子版、纸质都行……”

“什么时候要？”

“尽快吧！”

方少堃的作品个人风格极强，但他很聪明的一点是将自己的个人风格和商业性揉和的很好。

新美术总监的作品是标准‘行（han）活’，‘行（han）活’在现在的商业环境里，很受普通客户喜欢。因为这种活安全，同时方便甲方对接人员向他们领导汇报工作。

陈月君的视线始终落在程城的作品上，她这次交的作品既清新、大气，个性十足，又不过分跳脱。程城对文案的理解很到位，扣题准确。

何平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她看到陈月君懒洋洋地斜靠在桌子上，忍不住皱起眉。

最近陈月君一直一副有气没力的样子，她现在很少主动去见甲方，以前陈月君一周四天都在甲方那里待着。现在呢，她一个月有四天在甲方那里待着就不错了。

何平知道陈月君可能又被什么情绪影响到，她真想拿起一根鞭子像赶羊一样赶一赶陈月君。

汪一怪她管公司和陈月君太多，可这家公司是她在北京唯一安身立命的依靠。她可不希望陈月君太懈怠。

何平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要是搁以前，被陈月君看到，她必定会关心地问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可今天，陈月君瞟都没瞟她一眼，何平的“精彩”表情，陈月君根本没发现。

“月君姐！”

陈月君像只慢半拍的树懒，缓缓抬起头来，抬眼皮都嫌累的样子，“怎么啦？”

“刘总的电话，你回了吗？”

“哎！我在微信里回他了，他没什么正事，就是找我吃饭。”

“你没去？”

“不去。那个时间点，和我接宝儿冲突了。”

“你可以叫汪一帮你去接宝儿啊！”

陈月君从趴着的姿势改成正坐，她抬起头看着何平，“何平，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觉得你最近工作态度不积极！”

何平看着陈月君，没有回避陈月君审视她的目光。

好半天，陈月君扯着嘴角笑了笑，“何经理，抱歉！最近我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下次绩效考核的时候可以扣点分！”

“月君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月君哈哈笑了起来，笑得何平不由地有些紧张。

陈月君笑着解释：“知道啦！跟你开玩笑嘛。你出去吧，我还有事。”

何平离开后，陈月君揉了揉眉心。这个项目最开始已经全部交给何平去做，可做着做着又成她自己的事。何平还是喜欢管创意部门的工作，她喜欢外行指挥内行做事，这个习惯非常不好。

外行指挥内行这种情况，可以发生在甲方身上，但绝不能出现在公司内部。

……

何平侧身关上陈月君办公室的门，嘴唇闭得更紧，快抿成一条线。

何平在办公区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方少堃办公室门前。她正踟蹰时，方少堃打开门，“何经理？有什么事吗？”

“能去你那里坐一会儿吗？”

方少堃侧身让开，请何平进去。

何平在方少堃对面坐下。

方少堃以为何平来找自己，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她坐进来后，双眉紧锁双唇紧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方少堃想了想，放弃挑起话题的打算，低头忙自己手上的工作。

何平就这样在方少堃对面坐了十来分钟，期间来来回回进出好几拨人，何平像没看到一样，只呆呆地坐着。

方少堃快忘记自己对面还坐着一个人的时候。何平突然站起来，丢下一句：“走了！”便转身离开。

方少堃一脸错愕的“哦”了一声。

何平突然来这么一出，方少堃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要是搁以前，他一定会想办法探究清楚何平的意图。可现在正是比稿关键期，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何平的‘莫名其妙’。

第104章 生疏

何平中午没去吃午饭，陈月君来叫她，她也找借口拒绝了。

*********

周五下午，何平早早从公司出来，买菜做饭等高艾放学回家。

汪一与何平确定关系后一直住在何平家。上周高艾回家甩了汪一好几次脸后，汪一决定暂时回家住。

汪一收拾行李时，何平靠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想着事。

汪一收拾完，何平站起来，“我送你下去吧！”

汪一点点头。

到了地库，汪一将东西放进后备箱，“你快回去吧，艾艾这个点快到家了。”

“嗯。”

汪一坐上车，见何平没动，摇下车窗探出脑袋，“要不，亲我一下！”

何平嗔怪地在他的胳膊上轻轻一拍。

“老汪，我……我……以后只有艾艾一个，不会再生啦，如果……你介意的话……”何平的话没说尽，低着头。

“你别想太多，走啦！”汪一转过头发动汽车。

汽车驶出车库，汪一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

何平回到家，看到高艾的鞋，扬声叫了一声：“艾艾！”

高艾听到妈妈在外面叫自己，好半天才打开门，从自己卧室里蹭出来，“他走了？”

“啊，是，走啦。”

“我去洗个澡，在学校一个星期都快臭了！”

何平站在卫生间外，大声喊：“把你衣服都丢出来！”

“不用，我自己洗。“

“你搓不干净，给我吧！“

高艾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里探出脑袋，撅着嘴，“我要自己洗！”

何平无奈之极，最后还是妥协，“行吧，不过你要洗干净，不然到时候穿着脏衣服回学校，被同学笑，也别怪我。”

“知道啦，知道啦！”

卫生间的门在何平面前重重地关上。

高艾今天洗澡的时间特别长，洗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从卫生间出来。

何平看着快凉了的饭菜，不高兴地说：“你准备洗掉一层皮吗，洗这么久！”

高艾冲何平吐了吐舌头，坐到餐桌前。

吃完饭，高艾真的去洗衣服，何平不放心，站在旁边看了许久。高艾一边洗一边将洗好的衣服展示给何平看。

何平见女儿这么能干，高兴地好好表扬高艾一番。

高艾得到何平的表扬后，说一声：“我回房间啦！”便一头钻回自己的房间。何平去她房间看了几次，见她都在学习才放心。

何平坐在客厅发着呆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何平觉得事事不顺心。特别是陈月君的变化，更是叫她忍不住想了又想。

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去方少堃那里坐半天干嘛。

她知道方少堃喜欢陈月君，而且是非常喜欢的那种。不过看陈月君的态度，似乎不太能接受方少堃。

何平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伸长脖子轻轻晃了晃，嘴里感慨地喃喃一句：“哎！有的人天生就在罗马，有的人追一辈子都在路上。”

汪一不在身边，何平多少有些不习惯。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可房间里显得特别空。

何平回房前又去高艾房间看一眼，高艾正在写作业。何平轻轻地关上房门，退回自己的房间。

高艾高高竖起的耳朵，听到房门发出“咔哒”声，她才转头看向房门，见房门关好，她长长地舒一口气，从书桌下抽出一本书放在书本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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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莉和陈桂祥回江城后，聂良平尽可能地抽时间回家吃饭。可他的时间由不得他做主，因此，即便没有时间回家吃饭，抽几分钟时间回家站站也是好的。

聂南对聂良平很陌生。聂磊和聂良平相处时没了小时候的亲昵，显得有些过分客气。

陈桂祥安慰聂良平：“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和我们那个时代不同，人与人之间的要求也不同。你现在的工作，有些牺牲是难免的。你关心他们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拘泥于某种方式呢。”

陈桂祥的安慰，让聂良平愧疚的心好受了不少。

聂良平坐在车里，突然想起很久没去过的小两居，那里的拼装可能都落满灰了吧。他忍不住苦笑一声，爱好果然是有钱有闲的人才能享受的。自己的种种遗憾和抱怨甚至不足以向外人道。有些话，不管对谁讲都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虚伪感。

他望着外面的街道，这几年江城变化非常大，新区这边高楼林立，全是一派新兴城市的样子，行走在新区街头，恍惚有种来到一线城市的错觉。

“真好啊！”聂良平望着车窗外快速飞奔的街道，和耸立天际的楼宇，一时有些失神。很快他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现实。低头想了想，发了条信息给陈月君，很快手机响了起来。

“小舅舅，什么事？”

“月君现在方便吗，跟你聊几分钟。”

“半小时没问题，下午我要去比稿，半小时后要开内部会议。”

“两件事，一个，我打算成立财产保全基金，已经找好信托公司，等他们的方案出来，你陪我一块去谈谈。另一个，你一直想抽离的想法，可以着手办了，我这里已经可以了。”

陈月君听到这话猛地坐直身体，“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愿意继续经营这间公司，可以提前退休，后面的路我都已经铺好。如果，你还想继续做，就按你的想法继续做。以前因为要帮我，一直让你受不少委屈，现在可以不用了，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我现在有能力给你第二条路了。”

陈月君听完这话，整个人重新又跌回椅子里，好半天她才笑了起来，笑得很畅快：“谢谢你小舅舅！”陈月君轻轻抹了一把脸：“我需要想一想，暂时决定不了。”

“好，没问题。”

“小舅舅……听我妈说，你在家陪磊磊和南南的时间并不多。”

“是呀，确实有些遗憾。将来他们如果能理解最好，如果理解不了我也不强求，顺其自然吧。”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那我去忙了。”

“好，去忙吧！”

聂良平挂了电话后，按下隔音板问坐在副驾驶的章立：“下午的会几点……”

…………

“姑妈，我还是想跟你们一起，不想回上海读高中。”

聂莉伸手给聂磊捋了捋像毛刺一样的头，“在那边不习惯？”

“这倒谈不上，可我觉得在江城自在些。”聂磊苦着一张脸，“她太独裁，根本没兴趣听我的想法，叔叔也劝不了她，真不知道叔叔看上她什么了。”

聂莉在聂磊脑门上敲了一下：“要死啦，在背后这样说你妈！”

聂磊用头拱了拱聂莉，撒着娇：“姑妈！”

“哎哟哟，多大的大小伙子咯！”聂莉装作嫌弃的样子推开聂磊。

聂磊顺势夸张的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

“好了，我去准备午饭。对了，今天晚上你爸回来吃。”

聂磊可有可无的“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

聂良平回来的很晚，大家都吃完了他才进门。

“快去洗手，我给你把饭菜再热一热。”聂莉指挥着聂良平，自己进厨房帮他热饭菜。

聂良平听话的去洗了手才出来，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玩的聂磊、聂南，低头进了厨房。

陈桂祥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怎么这么晚？还没吃？你的年纪也上来了，要多注意身体才行。”

“知道了，姐夫！”聂良平扒了口饭。

陈桂祥坐在聂良平身边看着他吃，“最近这么忙吗？”

“嗯，是，公司要重组，所以事情多些。不过，重组完明年可以轻松不少。”

“那就好。”陈桂祥多少知道些什么是公司重组，觉得自己不方便继续问，只关切地看着聂良平。

聂良平专心吃饭，陈桂祥回头去看客厅里的两个孩子。聂磊专心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聂南趴在画板上认真地涂涂抹抹，弄得满身满脸都是颜料。两个孩子仿佛没看到聂良平一样。

聂良平注意到陈桂祥的目光，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姐夫比自己更在意自己的感受！”

聂良平吃完饭，擦了擦嘴起身收拾桌子。

聂莉从厨房里端碗汤出来，“就吃完了，汤还没喝呢！”

聂良平接过汤，“我喝完汤，自己收拾，你别管了，去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聂莉走进客厅，在聂磊头上敲了一下，“你爸回来也不打招呼，那么专心吗？”

聂磊委屈地望着聂莉，被聂莉瞪一眼，才从嘴里挤出一句：“爸，晚上好！”

聂莉又在他头上重重敲一下，低声狠狠地说：“好好说话！”

“哎哟！”聂磊叫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委屈地摸着被敲疼的脑袋，看了聂莉一眼，才走到聂良平身边，低低叫了一声，“爸……你吃完了呀，吃好了吗？”

聂良平放下手里的汤碗，“吃好了，去玩吧。“

聂莉用脚踢了一下趴在地上画画的聂南，聂南噔噔跑到聂良平身边，“爸爸！“

聂良平笑着摸了一下聂南的头，“去吧，你们都去玩吧！“

聂磊、聂南两人立即跑回原来待的位置上，聂磊还不忘讨好地冲着聂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