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畔，烟雨迷蒙，悠悠木楼，伊人其中。

神羽兰静立在窗前，凝视这六月小雨。

三年了，终于有一天，我也能和你沉默于同一片烟雨中。

风从窗边吹过，不经意间入了屋内，悄悄拂起神羽兰的长发。她的面前是一张木桌，桌上有一封信。 信纸散发出轻微的檀香，信上的字迹工整，却也稍稍在收笔时飘了一两下，规范中不乏龙飞凤舞。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足以让窗前人惆怅不已，信上写的是：

林萧晗已至岳阳。

三年前，他离开，她离世。三年后，他回来，她活着。

六月的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这一场雨却已下了一天一夜。

神羽兰关上了窗，回到里屋点起油灯，从书架上抽出一支手工雕刻的木质书签。这支书签是三年前她亲手雕刻的，上面只有一行字：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雨中，有一个女子在哭。

她的头发梳得精致，妆容美丽，宛如仙女下凡，却在哭。她静静地站立在雨中，闭着眼，似乎不愿再看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她嘴唇微闭，然而嘴角轻轻上扬，痛苦与快乐具备。

雨打湿她的头发，抹花她的妆容，沉重地击打在她身上。旁边有侍女上来劝她回屋，被拒绝了，她想再站一会儿。

多么大的雨，打在脸上都会叫人觉得痛，可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知道自己还会痛吧？

林萧晗也立在雨中，没有知觉。

他知道，这是梦。梦中的女子叫周宁，早已在三年前去世了。他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

周宁会哭？

那个傲然自信的周宁会哭？

在雨里哭得没有知觉，最后死于肺疾？

他不信，但他不得不信。他至今记得三年前他再次回到周家时的场景。白色的纸钱满天飞舞，周家上下哭得撕心裂肺，没有人愿意理他，因为在他们眼中，他就是罪人，害死周宁的罪人。还有天顺楼的老板娘，那是与周宁最要好的人，算是周宁的养母，正是她，帮助周宁建立了周家。可是，在那一天，她并没有出现。

林萧晗在梦中沉默，雨声入耳。他记得自己是在今天才来到岳阳，欢迎会结束后，他独自一人来到卧室，伴着雨，喝了几口酒。以往下雨，林萧晗从未有过任何情绪，这是一个军人的基本素养，但今天，他莫名地想起了周宁，于是他决定一醉解千愁。

“林少校，醒醒，您没事吧？”一个声音从现实传入梦中。

林萧晗挣扎了几下，从梦中醒来。

“我没事。”林萧晗睁眼望了望四周。叫醒他的是一个年轻人，叫尧千山，搞情报工作的。后面有一个人，被尧千山遮住了，但他知道那是谁。那是他的好友，比他大十余岁的韩文杰。

“您没事就好。不过，林少校你要是想喝酒，干嘛不来和我们一起呀？要是大伙知道了，指不定会说你不通情义呢。”尧千山关心道。

“嗯。”

一旁，韩文杰见林萧晗还有些迷糊，拍了一下尧千山的肩膀，说道：“他心里有事，我们先走吧。”

韩文杰说完就往外走，尧千山听他这么一说，又见他真的走了，便也小跑跟上，还顺带关上了门。

林萧晗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下床走到书桌边，从大堆大堆的文件中找出一本小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取出一支手工雕刻的木质书签，这支书签是三年前他亲手雕刻的，上面只有一行字：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