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秦高山正在向吴老头说明这次的来意。

“吴叔，我是来和你说陈志武的事情的，你去过大越村了吗？”

吴老头摇头：“还没呢，这段时间芳芳一直待在家里，一定要我陪着，我想等过段时间再去呢。咋了，你有消息了？”

“嗯。就是在大越村，不过前几年已经离世了……”

吴老头突然站起身，情绪失控地又问了一遍：“离世了？”

“是……前天我正好去了大越村，向那里的人问来的，同一个名字，同样是退伍回来的，应该没错了。”

吴老头掩面叹息：“我应该早点去找他的。”

柳秀兰劝道：“爸你别多想了，这事也是没办法的，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吴老头悲痛地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有的话我还是得去拜访一下的，他们需要帮助的话我也会尽力去帮忙的。”

“就剩了一个寡居的儿媳，他儿子干活儿打瞌睡，卷进机器，人没了，他也没撑多久。原本还能有个孙女的，没想到一出生就被这儿媳的哥嫂给抱走了，生死不知。”

“怎么会这样？”

“叔你别激动！”

“好！好！”吴老头又深吸了一口气，“你继续说。”

“陈志武的儿媳这些年一直在找女儿，人已经有些疯癫了，时而正常，时而又不正常，前天还把木莲认作了她闺女。”

“疯了？孩子一直没下落吗？”

秦高山摇摇头：“应该是没有。”

“不管怎么样，总给她留了个念想，兴许孩子被别人抱走了，还活着呢！高山，还是谢谢你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本来我还想过几天再去找人的，那我明天就去大越村找她，看看能不能帮帮她找孩子。”

“这有什么，我也是碰巧遇上了，想着过来和你说一声。”

木莲从房间里出来，嘴巴撅得老高，抱着胳膊直哼哼。

“你就是故意来骗我的糖吃的！”

“怎么能叫骗，我妈说了，这个叫分享。”

木莲把手臂甩得老高：“我才不要和你分享呢！”

“瞅你那小气样儿。”

木莲被吃了糖，忿忿地跑进了秦高山的怀抱。

秦高山抱起木莲，和他们道别：“吴叔，柳主任，那我们就走了。”

吴老头精神有些不振，但还是出言挽留道：“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吃完晚饭再走啊！”

一般人家家里粮食少，都不会让客人留下吃饭的，也是吴主任家算殷实的，才会这样说话，但秦高山可不能真的留下来，那可有点不知好歹了。

“不了，太晚回去不安全。”

柳秀兰回屋里拿了一小袋大白兔和一袋子饼干，递给木莲。

“拿着，这孩子瞅着可真讨喜，以后可要常来咱家玩。”

“真是给我哒？”木莲看向蒋芳芳。

对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是。”

木莲嘟着嘴，她就知道！

蒋芳芳突然大笑道：“那还能给谁的呢，当然是给你的了，瞅你那样儿，还是我大方吧！嘻嘻嘻！”

木莲只要有吃的就变得很好说话，乐呵呵地接过柳秀兰手上的袋子。

“谢谢婶儿，嘻……不对，嘎嘎嘎！”

柳秀兰被木莲逗乐了：“哟，还会学鸭子叫呢！不用谢！”

吴老头走到门口，拍了拍秦高山的肩膀：“高山，有空常来啊！”

“欸！我会的！”

“别光说，把木莲乖宝也带来！”

“好……”

吴老头揉了揉额头，就先进屋了。

木莲拿了好吃的，看蒋芳芳都顺眼了。

“婶儿，俊俊的芳儿，再见！”

蒋芳芳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木莲，下次见面记得给我吃糖哦！嘻嘻！”

木莲瞬间变了脸色，心道才不要呢，转身不想再看她了。

秦高山看月牙走在身后，一手抱着木莲，一手牵起月牙，嘱咐她小心下楼。

到了楼下，秦高山看着眼前的筒子楼，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住进单位分配的房子。

“木莲，你喜欢住筒子楼吗？”

木莲眉头拧在了一块儿，瞧着有些嫌弃：“不喜欢，忒小！”

秦高山笑了，也好，随缘吧！

他把木莲抱上自行车前杠，迎着木莲一直期待的眼神，故意道：“那咱们回去了？”

“不去国营饭店了吗？”

“还要去国营饭店？”

木莲大声“哼”了一下：“爹你干啥呢！娘不是都和你说了嘛！”

秦高山摸着后脑勺讪笑一声，原来听到了啊。

“行！去国营饭店。就晓得吃！”

“我奶说了，能吃是福！”

秦高山：你奶说的话你就记得牢！

几人过去的时候，国营饭店已经开门了，这次来了一个新的服务员。

木莲好奇地仰头看着，这人先是和秦高山对话了几句语录，接着她低头看到了木莲的衣服，低声嗤笑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多讲。

秦高山没有在意到这些，还在看今天挂出来的菜单，看着上面的红烧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来四个肉包。”

服务员在纸上写好，懒懒地抬头：“四两粮票，两毛钱。”

秦高山把粮票递过去，拉着木莲往凳子上坐，木莲不肯，就是要站在前台，就这么仰着头看服务员工作。

秦高山只好随她，只能先拉着月牙坐下。

他们到的时候，位置上已经有好些工人坐着了，看来轮到他们得花些时间了。

服务员忍耐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个小胖仔一直站在这里干啥呢，别妨碍我工作，快去坐着！”

“瘦猴子精婶子，上次那个坏婶子走了？”

服务员抽了抽嘴角，她才十八岁，怎么就被人叫婶子了！还有什么叫瘦猴子精啊！

“叫我姐姐。”

“瘦猴子精姐姐，我和你说哦，上次那个坏婶子可讨厌了，一直叫我乡下娃！”

服务员这才抬头认真看了眼木莲，端正了坐姿。

“咳！当然，我和她是不一样的，乡下人咋了，咱们的粮食不都是乡下人种的吗？”

木莲捂着嘴：“是的呀！瘦猴子精姐姐，还好你没说这样的话，我瞅你就是和上次那个坏婶子不一样。”

木莲张开手臂，在她面前跳了跳。

“瘦猴子精姐姐，你刚刚在看我衣服，是不是觉得很漂亮？”

服务员暗自猜测，莫不是这崽子在提醒我，她发现我瞧不起她身上这么多补丁了？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