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厨是认识吴主任的，立刻带上了讨好的笑：“吴主任来了，你们快坐，小事而已，我解决好这边就给你们做。”

“啥小事！”木莲白了他一眼，嫌弃他不会说话，“吃饭怎么能叫小事呢！”

吴主任笑了，对着主厨点点头，又问吴老头：“爹，你认识这家人？”

“高山他媳妇和闺女！这位是……”

吴老头指着方磊叫不出名字。

木莲仰着头扯了扯吴老头的衣服，介绍道：“我表舅儿！”

“哦哦，木莲的表舅啊。”

吴老头见木莲可怜巴巴地捂着肚子，连忙从小女孩的兜里掏出两个奶糖，剥了塞木莲嘴里。

木莲嚼吧嚼吧一口吞了，又张着嘴表示还要，于是吴老头又给她剥了一个。

女孩眼巴巴地瞅着，见两颗糖进了木莲的嘴里，正要冲吴老头发脾气，吴老头很有眼色地又从她兜里拿了糖出来，也塞进了她嘴里，这才把女孩安抚好。

“赵厨，是这小孩说的这样吗？你们对乡下人有意见？”

赵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为自己辩驳：“怎么可能，这种话咱们怎么会说呢！小孩子应该是理解错小李的意思了！”

何翠香抱着双臂冷笑一声：“哦？那我这个做大人的也理解错了吗？她不是说我们乡下来的不懂流程吗？要真是平等对待我们，何必说这样的话！”

“她真没这个意思，她就是嘴快点！小李，快去，给客人道个歉，说你没这个意思！”赵厨推了推小李，明显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小李在吴主任进来时就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收敛着神色，低垂着脑袋，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何翠香一家才是欺负她的人。

“对不起，我嘴快乱说话，请你们别责怪。”小李弯着腰鞠躬。

何翠香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冷脸瞧着把自己弄成像是受害者一样的小李。

吴主任看了看，没讲话，而是拉着吴老头坐到了工人旁边的位置，和几个工人聊起了天。

小李低着头，掩藏了笑意，抬头时又是一脸委屈的样子。

木莲拉着女孩小声道：“咱不要她道歉，得让她花钱给咱们买大肉包才行！”

木莲自以为小声，却被在场的人听了个全，何翠香抽了抽嘴角，这是有多馋啊，没看见他们被人骂了，还没讨回公道嘛！

吴主任正在这时走过来，指着门口的牌子道：“赵厨，国营饭店，做的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事情，既然做不到，看来是不适合这份工作，工作得让适合的人来做才能变好，你说是吗？”

赵厨犹豫：“这……”

吴主任打断他的话，用小李的“流程”两字堵了赵厨的要讲下去的借口：“按流程办事吧，改天我会让人来办理这件事的。”

小李脸色大变，扑过去，恳求吴主任：“吴主任，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一定好好做事！”

吴主任一脸公事公办，语气不容置喙：“要是没这件事，你恐怕永远不会改，有这件事也不见得会变多少，你偷笑的样子真的以为别人看不见吗？那些工人同志的意思我也都听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看来你确实不适合这份工作。”

“我……”

“行了！”赵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了，“你回去吧。”

“赵叔？！”

小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见到赵厨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对着何翠香露出一个难言的表情，一脸灰败地走人了。

吴老头牵着木莲和女孩坐到他两侧，又招手叫着何翠香和方磊。

何翠香感激地看向两人：“吴叔，吴主任，真是谢谢你们帮忙了，不然这事还有得闹。”

吴主任问她：“要是咱们没来，你还打算坚持下去吗？”

“咋不坚持！我都说了，要是主厨不管，我就去公社告！我就不喜欢被人这么对待，咱们花钱又不是来找罪受的！”

吴主任点头：“放心吧，下次应该不会遇上这种人了，赵厨会好好筛选人的，是吧，赵厨？”

“当……当然了。”赵厨僵着脸，咧嘴笑了一下。

木莲一抬头就见到了赵厨的脸，不客气道：“大伯，你别笑了，丑！”

赵厨噎了噎：“好……”

你这崽子嘴可真毒！

“吴主任，你们要吃啥？”

国营饭店走了服务员，点菜的事情得由赵厨自己来干了。

木莲刚要张嘴，何翠香冲她使了使眼色，大领导在呢，哪能这么随便，得先让领导点。

木莲不懂地看向她，突然伸手摸了摸何翠香的眼角：“娘你咋了，眼睛不舒服吗？”

何翠香咬牙：“娘没事……”

“没事就好，一直眨啥眼睛啊，我还以为咋了呢！”木莲抱怨了一声，抬头对着赵厨道，“大伯，我要三个包子！”

何翠香：……白使眼色了！

赵厨记下，又看向吴主任，吴主任没有多点，点了三碗菜，又礼貌地问了何翠香和方磊，再给每人点了一碗鲜肉馄饨。

何翠香立马算好了自家人要吃的菜钱，把钱和粮票递了过去，却被吴主任和吴老头给拦住了，就这样，木莲得了三个包子和一碗馄饨。

最先上的是肉包，扯了木莲，方磊和何翠香也点了几个，吴老头对着木莲关心道：“这么多吃得下吗？”

“肚子空了，吃得下。”木莲挺着小肚腩给吴老头瞧，“你瞅瞅，小了不少呢！”

吴老头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哪里小了？

就在木莲张大嘴要啃包子时，坐在她旁边的女孩把手摊在她面前。

为了能顺利吃上包子，木莲难得耐心地哄着女孩：“我要吃包子了，你的等会儿就上了，再等等。”

女孩仍旧伸着手，笑眯眯地开口：“说好的半个包子哦！”

“半……半个？”

“是啊，你刚刚答应给我的嘛！”

“你还要吃包子的啊？”木莲又重复问了一遍。

女孩点头：“说好要给我的嘛！”

木莲扣扣搜搜掰了一小半给她，女孩不满意：“半个，还不够。”

木莲咬牙，又给她掰了点儿，她才把手拿回去，吃起包子的声音比木莲还要响，仿佛在表示包子还是别人家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