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房诗词

林黛玉讲到【收尾•飞鸟各投林】，“飞鸟各投林”五个字刚刚说出，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嗓中发黏，嘴中发咸，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然后，便只觉得天昏地暗，一身软绵绵倒在了桌子上。整个班级可就乱了套了，都不知道为何她会这样，薛宝玉正在思索着她说的话，只听一阵大乱，方才回过头来，一见林黛玉伏在桌子上，前面一片红红的血迹，不禁大惊，而后，也不知哪来的那一股劲头，向这便冲了过来，想也没想，抱起林黛玉便向下冲去。老师紧随其后，搭上车，便向中心医院赶来。同学们一会方才回味过来，议论纷纷，暂且不提，单说薛宝玉，林黛玉这一行人。

薛宝玉抱着林黛玉向下冲来，老师拿着手机紧随其后，果然，等到薛宝玉到了台阶下面，那120也来了，薛宝玉连忙把林黛玉放在上面，想也没想，便冲进车中，老师上车，就这两个人先随着来了。半路上，老师带着焦急的问：“你知道她父母的电话吗？”“这……她没和我说过。哎，你可以问问老班呀，她或许知道的。”救护车急速行驶在公路上，打着点滴的林黛玉依然是昏迷不醒。但很好，电话那头有人接电话了：“喂？”“林黛玉的妈妈吗？”“是，我是，怎么了？”“林黛玉在中心医院呢，你先过来吧，我找一个小男孩迎接着你。”“好，好，好，我马上过去，滴~~滴~~”“挂了？”“嗯，一会到了门口，你先等着黛玉妈妈点，我想，小黛玉先上急救室吧。”“嗯。”小宝玉重重的点点头，他的脸上被灯光映的有些金色，就像一个银娃娃一般。

到医院了，汽笛一响，早有人在那里等着呢，一见车来了，连忙迎上来，抬着林黛玉便一路小跑进去了。“你在这里等着林黛玉的妈妈，老师先进去了。”“嗯。”小宝玉轻轻地点了头，然后就在这里站的等着了，果然，不大的一会儿，一亮红色轿车便进入了他的视线，一位穿着谨慎捎带华丽的女子下了车，小宝玉认得出来，这就是那天那位阿姨。“阿姨好，跟我进来。”说着，便在前面带路，往急救室这边跑来，果然，老师正在外面焦急的打转，林妈妈一见急诊，便有了一些痴状，呆呆的坐在了椅子上面，头低的沉沉的，老师与小宝玉的眼睛，正对在一起，相互一交叉，似乎在问：“她怎么了？”老师一使眼色，小宝玉便慢慢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问道：“阿姨，您……怎么了？”半晌，方才听到她嘴中的字：“应验了，一切都应验了。”说着，便瞅向小宝玉，那种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看，虽说没有任何的恶意，但是被大人这样盯着看，小宝玉的脸还是慢慢的变红，慢慢的变红，然后，很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可谁知林妈妈悄悄地拉起了他的手，小宝玉心中一颤，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来，慢慢扩散。慢慢的扭过头来，只听林妈妈问道：“孩子，告诉阿姨，你是不是喜欢小黛玉？”一听这话，小宝玉的脸就像抹上一层红色素一样，如同那熟透了的红枣一般，直红到了脖子根上，小宝玉赶紧低下头，不再说话。但是林妈妈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拉他的手：“告诉阿姨，否则，阿姨会叫你再也看不找她。”“别！”一听说再也看不着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连忙反响。然后又低下了头，小声嗡嗡到：“如果，我说了，您……”“说大点声音。”小宝玉的头抬了抬，说道：“如果，我说出心里话了，那你还会不会让我见到她，而您不会生气。”“你说吧，我不会生气。”“我……真的很喜欢她。”“那就好……”“嗯？”老师与小宝玉同时抬头，一脸茫然。林妈妈的脸上分明的写着一句话：故事很长。林妈妈见到两个人这么看着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老师呀，小黛玉以后就不去上学了，她的人生与别人的不同。”老师一听，点点头：“小黛玉的才华，每一节语文课上我都领教，希望有一天，她能成为一个作家，兼职大诗人。”“嗯。”林妈妈点点头，但是一脸的忧愁。“谢谢您了，老师，您先回去吧。”“好，那，小宝玉呢？”“他？”“老师，帮我请个假吧，我……”“可以。”未等小宝玉说完，语文老师就接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林黛玉就应该与小宝玉在一起吧。“等着小黛玉确定了在哪个病房中，告诉一声，谢谢了，您忙吧，我先走了。”说着，老师便离去了，不在话下，单说这两人。

林妈妈看着她走后，转过脸来，看着小宝玉。小宝玉似乎是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姨，您……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宝玉，你是真的喜欢玉儿？”“我……”小宝玉把头一低，用力的轻轻地点点头。忽然觉得一只手抚摸在头上，“宝玉，我给你讲个故事。”“故事？”“嗯，故事，在这个时段的一个好笑的故事。”“阿姨，您讲吧。”“那是十九年前，有一天，我在屋中打扫卫生，忽然觉得渴了，就来到饮水机前，接满了水，看也没看，就喝了下去，当时，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玉没了，之后，过了大约一年，或许正好过了一年，那时候，我就已经怀上小黛玉了。有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僧人，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个老神仙，属于那种仙风道骨的僧人。”“嗯，他和你说什么了？”“他说……他说，我的女儿不是寻常人，不能拿他当寻常人看待，出生的时候，她的手中会攥着一块玉。并且他胡乱说了一些话，我也没记住，好像是说……”说到这里，林妈妈突然又把脸转过来，瞅着小宝玉。“阿姨，您不要这么盯着我看，我……”说着，小宝玉又低下了头。“他说，我的女儿会遇到一个叫‘宝玉’的男孩，并且，她会在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林妈妈说着，突然眼中含起了泪：“我本想，一定是自己看小说看多了，但是没有想到，一步步的……应验了——从生下来是个女孩，到手中攥着一块宝玉，再到……再到……遇见了你，这一切，似乎，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操纵着。”“命运。”不假思索，小宝玉突然就说了出来，林妈妈迟凝的望着他。“啊？我又说错话了？”小宝玉说着，居然撅起了小嘴巴。林妈妈苦笑的看着他，突然，灯一闪，林妈妈赶忙站起来，飞奔一般冲过来，一把拽住医生的手：“我女儿怎么样了？”“太太，已经没事了。不过，要等等才能醒，您先与我们来一下。”“嗯？”感觉出气氛不对的林妈妈半带焦急半带疑惑的跟了过来。布置的朴素的屋子里，坐着医生与焦急不安的母亲。“我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她……从小就有病根，为什么医院里没有查出来，我不知道，您女儿得的是——肺结核。”“什么？！”林妈妈半身软瘫在椅子上，久久未语，忽而又是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晃晃悠悠的便出来了，袁医生一看，连忙上前，双手扶住她。“太太，以您的家庭，如果请一些外国专家，或许……”“已经晚期了吧？”“啊？您的意思是……”“十八岁了，还有两年……”“您……”这一下，倒是把医生给吓着了，林妈妈面无他色，往这边慢慢挪来，忽然。那个孩子的脑袋在哪一边半露着，林妈妈赶紧过去，果然，正是小宝玉。“来了，阿姨。”“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呀？”“我怕您找不到。”说着，就往里走，来到小黛玉身边，望着她，小黛玉双眼轻松的闭着，看不出凝眉，看不出任何的异常，甚至比平常还安静，至少昏迷的时候可以没有心事——睡觉就不行了，睡觉会做梦。

“阿姨，刚才医生叫您去说什么去了？”“啊？宝玉，阿姨告诉你一件事，出来一下。”“嗯。”小宝玉说着，便跟了出来。“怎么了，阿姨？”“黛玉，黛玉得的是……肺结核。”说着，眼中的泪水再也受不住阻挡，流了出来。“什么？”一句话，吓得小宝玉脸色苍白，站在原地，干张嘴说不出话来。“所以……所以应的真是神仙那句话——小黛玉二十岁的生日时，烟消彩云散。”“……”“所以，宝玉，好孩子，看得出来，小黛玉是喜欢你的，这些日子，没事的时候，就来陪着她吧。不多了，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嗯，这……不用您说。”小宝玉说着，就来到病房里，林妈妈把手机拿了出来，那边传出声音：“什么，肺结核？晚期？”“是，请外国的专家来吧。”“请，马上就请。”那边着急的放下电话，就去忙别的事情了。林妈妈放下电话，泪水已纵横在脸上了。她来到门口：“记一下我的电话，宝玉。”“好的，阿姨。”“等她醒了，就打电话。”说完了，林妈妈便跑了出去，这屋中，只剩下小宝玉与小黛玉了。

睡美人一般，小黛玉躺在床上，小宝玉这时间方才有机会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孩，你见她浓浓的眉毛，好像是画出了树叶上的细枝条，傲然的刻在脸上，底下的一双眼睛，可真是天上难见，人间难寻的，痴情是好似一波波荡去的秋水，发怒时就像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占据最好的一颗“霸王星”，虽寒依旧美。笑的时候，就是这双眼睛最美的时候了，好似那盛开的牡丹立着一只花蝴蝶，又像是微风荡着杨柳，可以看得出她眼睛中，轻轻地拂摆。发呆时，就像是累了的娇龙，休息的凤凰，虽是静态，但依旧美丽。但今天，这双眼睛被眼皮盖着了，但是，那粉红色的眼皮，似忽闪似不动，盖在上面，就像晶莹剔透的一片雪花盖在了梅花瓣上——虽说是被埋没，但依旧放着她的芳香。小宝玉就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尤其当他不经意的看到她的脸蛋时，粉红粉红的，就好像那刚出水的芙蓉花，还带着水珠，水珠挂在芙蓉花上，谁也是想吸干的，包括小宝玉。小宝玉盯着她的脸，虽然讲没有外人，但他的脸还是在慢慢变红，变红，又等了一会儿，心便慢慢跳了起来，越跳越快，也便是思想在斗争了，慢慢的站起来，怀揣着小兔子来到门前，双手掩门，又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这一次，他没有坐下，而是立在床边，盯着她的脸，慢慢的，慢慢的弯下了腰，渐渐地，渐渐地的，林黛玉的脸变得模糊起来，随后，唇间便感到一丝凉意袭来，小宝玉已经……，他一惊，红着脸连忙站立起来，幸好幸好，林黛玉双眼未睁。他在心中默念。定定心神，小宝玉便坐下了，望着她，有些心满意足。

可忽然，林黛玉的手动了动，然后，眼睛扑闪扑闪，就像欲起飞的蝴蝶，然后，果真如小宝玉所见，她——醒了，小宝玉有些吃惊，脸不自觉的红了，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林黛玉眼睛往这一瞟，脸不自觉的红了：“宝玉，你……你刚才……”“我……我帮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黛玉的脸也是非常的红，干着急不能说出这话来，再一瞅他，小宝玉低着头，黛玉便也不忍心了，干笑道：“那谢谢你了，宝玉，刚才梦中，我到了一处地方……”“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那你说出来，我听听。”小宝玉早已不再失神，开口问道。“那里……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有一位仙姑，她领我进了桃源之内，呵，真是一个好地方呀，美得就像是天宫一般，然后，她把手一挥，我就感觉慢慢变黑，仔细一看，是进了山洞之中，山洞里面……”“山洞里面怎么样了？”“山洞里面，黑乎乎的。” “嗨。”小宝玉叹了一口气：“你这不和没说一样吗？”说话间，一瞅小黛玉正在盯着他，忙到：“对不起，你说，你说。”“山洞中是黑乎乎的，但走了没有几步，就看见不远处有东西在闪闪发光，我一惊，就问那个仙姑：‘那是什么？’那仙姑一笑：‘近了就知道了。’说着，就领着我过来了，我半走半跑，来到近处一看，原来是个闪闪发着金光的箱子，那仙姑见我吃惊，便伸手打开，我以为什么了，结果拿出来一看，是几张纸，但是每张纸上，都有一首诗，而这诗，就是发着金光的。”“这诗，你可记下来了？”“当然了，这么重要的诗，我怎么能不记下来。”“奥，还有什么故事，接着说。”一听他这话，小黛玉的脸倒是红了：“我正在看诗，结果不知是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脸颊，我就醒了。”小黛玉用眼一瞟小宝玉，小宝玉正在玩弄自己的手指，黛玉不禁心中一笑——事实并非如此，小黛玉正在看诗，忽然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小黛玉不禁称奇：“这里怎么有雪花呀？”那仙姑一听，掩口嗤笑：“这里怎么有雪花呀——那是人世间中有一男孩吻了你呢，还不回去？”道一声“还不回去”，小黛玉便恍惚起来，再等睁眼，面前已是小宝玉。

久晌，小宝玉才缓缓抬起头来：“那诗是什么诗？”“一共十首诗，但我好像只记住九首。”“哦？你说来听听，你可明白诗中意思？”“不甚了解，这九首诗都没有题目，皆作《无题》，我就按顺序吧这九首诗念出来？”“当然可以，念来听听。”

“寒风初露思春骨，燕飞莺啼玉凌然。

怀中凤凰可腾飞，一朝并入相思年。”

薛宝玉正在细心听着，因此诗中意思有些了然，待听到 “寒风”“初露”“思春骨”“燕飞莺啼”“玉”“怀中凤凰”“可腾飞”“一朝”“并”“相思”后，全然明白，接着，又听她讲第二首：

“众人难识凌云木，一朝千秋一朝红。

问君可惜为谁作，蓄势难发一春中。”

薛宝玉早已料到此首诗讲的是什么，因此点头：“下一首。”

“豆蔻年华好花开，滴恩雨露一心埋。

芙蓉出水鱼嬉戏，心已对照一兄台。”

听完这首诗，薛宝玉的脸上又出现了红，含情脉脉的双目，对视着前方，林黛玉赶紧念下一首诗：

“白莲英姿出峭拔，蝴蝶立枝双翅展。

昨日焦躁始清静，散光对照已浑然。”

宝玉点点头，正是那天晚上，心中想道：“这十首诗，莫不是讲的一生，倘若如此，那下面的就可重要了。”如此想着，又听黛玉念了：

“膏肓无情人有意，半带清水半带泥。

水泥坚固终须要，两情不可太分离。”

黛玉讲完，道一句：“这个我明白……”未等他往下说，就听薛宝玉抵住：“你不明白。”“嗯？”林黛玉有些吃惊：“你为何反响这么大呀？”“这个……啊，我想仙姑的诗词稿必定有些意思，我们凡人，就不要太……”没有等他说完，小黛玉又念了下一首：

“凤凰出山须浴火，一朝分情各自飞。

扬镳马路谁奔驰？苦叹相思永追随。”

这一首还没有说完，薛宝玉眼圈就红了，小黛玉连忙问：“你怎么了？”“啊……被诗的意境感染了。”“嗨，听我往下说，还有呢。”说着，又道：

“策马奔腾扬鞭意，笑傲江湖天地广。

魂身一体无虚幻，江南塞北一人闯。”

薛宝玉一听，凝眉沉思，摇了摇头，心中说道：“难怪如此聪明伶俐的人都不明白诗中的意思，想来不懂意思的只有两人罢了——一种是自身经历的，不会明白；另一种就是还未发生的，不会明白。”此时，又一首诗传来：

“花开香艳最迷人，凤舞蝶飞永不分。

一朝春日化新情，芙蓉娇艳水泥恩。”

薛宝玉摇摇头：“不懂，但听这意境，恐怕是好事。”“这几首诗只这一件好事？”小黛玉不禁而问。“或许吧，有许多诗诗不分好坏的。”“奥，还有最后一首诗。”“念。”说完，只听到：

“最是相知飞一年，祸起浮枭意连绵。

一日山顶须幻化，空留彩虹照痴颜。”

薛宝玉一听，惊呼一声：“不要。”不知他为何惊呼，请看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