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如海被推出手术室，身上盖着一层白布。

乔义儒趴在乔如海身上死死的抱着乔如海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辰牧野扶起乔婉随，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的固定住方便她再好好的看看父亲最后一眼。

乔婉随轻轻抚过乔如海的眉眼，指尖再也感触不到父亲的温度，而那双慈爱的双眼再也不能看向她再也不能冲着她笑。

乔婉随双手捧起了父亲的脸颊，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过去的种种似乎在一瞬间变成无数的记忆碎泡，从小到大，从过去到现在，点点滴滴，美好的，悲伤的，快乐的，心酸的。

那些碎泡一个个的在破灭，在模糊，在远离，逐渐化为泡影将乔婉随最后生的念想也一同带走，决绝到不做任何停留，仿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而乔婉随只是一个并不真实的存在只能活在梦里，当梦碎了人也就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

父亲看起来很疲劳，却走得很安详。

乔婉随摸了摸乔如海的胡茬轻声呢喃着，“爸，你已经很棒了，我知道你尽力了。”

眼泪带着岩浆般滚烫的温度滴落在乔如海的脸上，顺着乔如海的脸颊流进了乔如海的脖颈。

乔婉随想擦，却将手停在半空最后落在了父亲的胸膛，“爸，很疼的对吧，我知道的，睡吧，睡下去就不会疼了。”

听到这里辰牧野实在忍不住转过头去，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不想让自己不堪在给乔婉随增添任何伤感。

“去吧，去找妈妈吧，你们在另外的世界要好好的，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

“爸，爸，别丢下我和姐姐，爸， 你回来，你回来。”

乔义儒不肯让医生推走乔如海，像个撒娇任性失控的孩子被拖了很远最终被林主任拦了下来坐在地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爸，对不起了。”乔婉随望着乔如海逐渐驶离自己，留下最后一句话便一头栽倒在了辰牧野怀里晕了过去。

乔婉随在医院躺了三天三夜，直到乔如海的遗体火化完才渐渐苏醒。

乔如海在北桥没有亲戚朋友，一系列丧葬事宜都是辰牧野徐卫等人帮着一同操办的。

“姐，明天我要送爸爸回南厦去和妈妈合葬，你在这边好好的，我很快就会回来。”乔义儒顶着红肿的眼睛面容极为憔悴，他趴在乔婉随的病床边握着乔婉随的手无助的拉着乔婉随。

乔婉随微微的点了点头看着天花板发呆，眼泪流尽了一般不再哭泣也不吵闹。

“姐，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了。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就当可怜可怜我，一定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乔义儒将脸颊贴在了乔婉随的手心，他蹭着乔婉随的手心寻求慰藉可乔婉随却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辰牧野要留下来照顾乔婉随走不开，不能跟着乔义儒回南厦帮他处理后续事情。

他提前知会了留在南厦的钱羽，让钱羽帮着提前打点好一切。

下葬，祭祀，户籍注销等等事情很多也很繁琐，乔义儒至少要在南厦停留半个月的时间。

乔婉随并没有过多嘱咐而且被接回家以来整日里躺在床上蒙着被子见不得光，一睡就是一整天，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

“王阿姨，把家里所有刀，叉，勺子，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要收起来，不能出现在暖暖能够够得到的地方。对，还有绳子，绳子也不行。

厨房，厨房危险，也不能让暖暖进厨房。

从现在开始我留在这边，晚上我睡沙发，也好有个照应。

家里无论如何都时刻要有人盯着，暖暖身边不能缺人，我们要寸步不离，看得紧一点。”

辰牧野回想起三年前乔婉随不堪忍受痛苦几次想要自杀的场景依然心有余悸。他不停的在房间里到处查看，哪怕一点点的安全隐患他都逐一排除。

他知道这次的打击对于乔婉随来说是毁灭性的，乔婉随越是默不作声越是可怕，哀莫大于心死，人只有悲伤到一定程度才会一言不发。

如今的乔婉随就像是被摔碎的陶瓷花瓶，东拼西凑的虽然看似修补成原本的形状，可满身的伤痕早已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但凡不小心碰触一下便会再次粉身碎骨，若是再次破碎便再无任何修补的可能。

辰牧野端着蔬菜粥缓缓走进了房间，他轻轻拉下了被子的一角，露出了乔婉随苍白如纸的脸庞。

“暖暖，来，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

乔婉随顺着辰牧野的力量起身靠在了床头，头发有些凌乱却很配合着一口一口任由辰牧野喂着吃了多半碗。

辰牧野有点诧异，他已经做好了乔婉随准备不吃不喝的准备，没想到乔婉随会配合这么痛快。

“暖暖，我们现在回家了，想发脾气你就尽情的发，想怎么样都行，想哭我们就大声的哭出来，想摔东西就摔，想砸就砸，实在不行打我一顿也行，别憋着，发泄出来就好了。”

乔婉随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又躺回了被窝。

“人总归要生老病死的，死只能说是这一世的告别，并不是终结。”辰牧野试图说些开解的话，可说完却觉得这种毒鸡汤没有任何意义，失去至亲的悲痛岂能三言两语就能化解。

医生断定乔婉随已经有了抑郁症的特征，特意给开了一些安神助眠的神经类药物嘱咐辰牧野一定要密切观察乔婉随的行为，不能让病人独处更不能再让乔婉随受任何刺激。

夜里辰牧野趁着乔婉随服下药沉沉睡去跑去了乔婉随的床边。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敢离乔婉随这么近，才敢将乔婉随瘦弱不堪的身体搂在怀里。

“暖暖，我该怎么样才能照顾好你，我该怎么样才能告诉你我有多爱你，答应我，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不好，求你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乔婉随睡到深处总是忍不住会呢喃阿野的名字，辰牧野本能的都会答应，每次发现乔婉随表情凝重都如刀绞一般恨不能冲到乔婉随的梦里将那个讨厌的自己赶跑或者彻底杀死。

乔婉随没有想象中的彻底颓废下去。

她每日会乖乖的听话照常吃饭，照常练习走动，照常接弟弟的电话，照常和姚金子视频聊天。

“暖暖好像适应过来了，太好了。”王阿姨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欣慰的帮着乔婉随洗漱之后又准备了一桌子乔婉随喜欢吃的饭菜。

辰牧野也说不上哪里不对，直觉让他不敢有一点掉以轻心，依旧每日里将乔婉随看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