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雪赞从四面八方将我层层包围。

而我已然无力抵抗，甚至连绝望的心情都没有了。

“好好睡一觉。”

正当我要闭上眼时，耳边传来人声：

“别睡！我来救你了！”

声音的主人是格日勒。

他手持辟邪短剑，腋下夹着草狗，顶风冒雪赶来。

两剑扎下去，先解决了挡路的雪赞。

周边的死尸见状调转方向要攻击他。

格日勒此时精神亢奋，估摸是看到越野车后，生存下去的渴望达到顶峰，因此全身迸发出巨大的力量。

他先用脚踩住一只，自草狗上取下一支箭，一举贯穿雪赞上下两个脑袋，将其钉在地上。

随后如法炮制，又钉住一只。

雪赞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向他，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办法。

格日勒挤到车前，将草狗和短剑扔到驾驶室里，他揽住车门，探出身子从车底拽住我的胳膊随后使劲将我拖拽进了后排车厢。

别看格日勒粗枝大叶，真叫起劲来行动速度丝毫不慢。

他回身两脚踹倒跟踪而来的雪赞，闪身上驾驶室。

由于越野车一直没熄火，因此他挂档踩油门，车子破开雪地、撞飞雪赞，扬长而去。

车内暖风很强，还有热水和应急食物。

格日勒一脚踩着油门，然后双手离开方向盘，在储物箱里翻翻找找，根本不用看一眼前面的路况。

其实看也看不清，我们依然处在白毛风中，四周全是遮蔽视野的灰白色。

“喝点热水缓缓，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我稍微抿了口热水，车内暖流使人浑身放松，只是头脑依旧昏昏沉沉。

“还行，应该死不了。”

其实我也说不准自己的状况，尽管得救了，我的状态已差到极点，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变成了一只膨胀的气球，轻飘飘的，几乎感受不到意识的存在。

“坚持住哈，千万不要睡。等到了家再睡。

我阿爸有很好的防寒药，保你不死。”

我微微点头，再没力气说话。

车上装有指南针，加之格日勒从小在草原长大，方向感很好，因此认准一个方向猛踩油门就能回家。

雪赞召唤的白毛风再猛烈，范围也覆盖不了整片草原，我们行出几里地后，风雪渐渐变小。

再过不久，我们便彻底摆脱了雪赞的困扰。

“雪赞还在追么。”

我有气无力地问格日勒。

他看了看后视镜，车后的雪面上浮着几只肚皮朝天的死尸，在我们后边穷追不舍。

“没关系，阿爸有办法对付他们。”

说着，他又猛踩一脚油门。

其实格日勒的身体状态也快到极限了，眼神迷离，时不时打个瞌睡，撞到方向盘引得车头乱颤。

终于，在坚持了几十分钟以后，我们看到了蒙古包上升起的袅袅青烟。

在不远处有一支整装待发的驼队沿着车子踏破的雪痕向前搜寻。

贡达来最终还是不放心小儿子开车去寻找草狗，在等待了一小时后召集牧民整备搜救物资，沿雪痕向前搜索。

格日勒见到有人来救我们，第一时间按响喇叭，打双闪，一是让对面闪开道路，二是通知贡达来和其他人快快退回蒙古包。

贡达来和官其格领队，见自家车回来了，忙下令调转驼队回家。

格日勒几乎是撞进自家院子然后急踩刹车。

他带着草狗开门下车，对前来迎接的陆加爵、项月甜等人说道:

“令狐在后边，快给他扶到屋里。”

接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向驼队，跟大萨满贡达来和诸位小萨满汇报敌情。

“后面的雪赞还在追，马上就要跟过来了！”

小萨满们闻听都慌了神，他们平常只是大萨满的助手，基本上谁都不会巫术。

相比之下贡达来则异常淡定。

“回屋，去把白狍血拿来。”

白狍血是昨天雪祭上用的，作用是和雪神尼莫妈妈通灵，在通灵成功后，白狍血也就带有了尼莫妈妈的神力。

一般血祭用不完的白狍血都会保存起来以便日后在各种巫术场合使用。

只是白狍血经过一晚上的放置后已经凝结成血块。

老萨满贡达来令手下将其捣碎成沫，用热水泼开，浇在自家蒙古包门前。

用含有雪神神力的血水圈住蒙古包，可以逼退这些雪赞。

几个萨满分头行动，很快就在蒙古包周围浇上血水。

“快看！”

有一个眼力好的萨满指着远处，几个雪地上的黑影像水中的游鱼一般朝牧场包围过来。

等黑影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竟然是一具具样貌可怖、浮于雪面上的死尸。

几人被吓得不轻，拔腿跑回贡达来身边。

贡达来满面愁容地望向那些雪赞。

好在血水确实管用，雪赞几次想要突破，都无功而返，似乎有一道透明的墙挡在面前。

最终它们选择退去，消失在雪地里。

“阿爸，我把草狗夺回来了。”

格日勒虚弱不已，却仍勉力将第三支箭插在草狗的尾巴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挣扎不起。

在草原上活了一辈子的贡达来当然知道二儿子是怎么回事，他让官其格把格日勒架回蒙古包，与我并排躺在一起。

他从一只朴素的陶罐子里挖出一勺类似臭虾酱的灰色粘稠物体，兑着白狍血水化开，分别喂给我和格日勒。

这就是格日勒所说的抗寒药，果然灵验得很，喝下去以后一股暖流从胃部开始向全身蔓延。

仅一碗药水下肚，我和格日勒就恢复了精神，身体只余乏累。

贡达来又让官其格给熬了一锅肉粥，给我们补充热量。

待二人都有力气说话了，这才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

格日勒主讲，我在旁边补充自己见到的和对雪赞的一些猜想。

“嗯，那些晶体样的东西就是雪赞本体，是它们的魂灵，它们最喜欢附着在冻死野外的尸体身上。

雪赞这种东西比较贪玩，见到有形状的事物就要夺走供自己把玩。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们喜欢杀人，在野外的雪地里见到活人，就要把他们杀死，用来当盛放自己的容器。”

贡达来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