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茶楼里。

一间私人包厢。

云易琛亲自给对面的男人斟了一杯茶，不咸不淡道：“猜猜看，我叫你来什么事。”

容湛静静坐在椅子上，不温不火道：“研究一下，你为什么不举？”

“·······”

云易琛真是裂开了。

他从小读书多，极少说脏话，修养和教养也不允许他失态。

但此刻，他是真想骂人啊。

“这个梗，你嚼不烂了是不是？我没有不举，你要不要亲自试试？”

容湛勾唇，“抱歉，我没那变态嗜好。言归正传，你时间宝贵，我时间比你更宝贵，有什么事直接说。”

要不是这五年来，云易琛从没碰过她，且不举。

他不会这么平和坐在这里，和云易琛谈话。

“容湛，你厉害，你是真厉害，损人不利己，我等你跟我道歉，不用很久，一会你肯定会跟我道歉的。”

“是么？”

容湛长指拈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水。

云易琛缓缓道：“五年前，她在一家服装店买衣服，喝了一杯果汁，可还记得？”

容湛淡淡道：“很久远的事了，你为何知道？”

“呵，我为何知道？看来，你是一直没好好调查啊。你可知道，在果汁里下药的人是谁啊？”

“一个仓库管理人员。”

“不，是你的爷爷！”

容湛眼眸一暗。

云易琛讽刺地笑，“对，你没听错，你那可爱可敬的亲爷爷，才是幕后主使。他本意是想将飒飒带走，让人轮奸她，拍下视频来威胁她离开你，但没料到你那天去商场接了她，计划失败，飒飒因此躲过一劫。”

容湛薄唇紧绷，眼眸暗了又暗，“你凭什么说是我爷爷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这件事过后没多久，你父母便找上了她，你也不知道吧？你父母先是拿钱引诱，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是苦肉计求她，要求她不要拖累你，不要成为你事业上的绊脚石，让她和你离婚。”

“证据呢？”

云易琛长指点了点桌面，“你有个司机叫郑华，现在打电话问问他，就知道了。”

容湛没有犹豫，立刻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郑华很快就接了，似乎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郑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郑华带着哭腔说：“少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少奶奶，这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坦白的，但是我不敢，怕你会杀了我！”

男人眉心微皱，“如果你现在坦白，我不会动你。”

“是这样的，少爷，五年前我陪少奶奶出去逛街的时候，先生和夫人，也就是您的亲生父母，曾经来找过少奶奶。

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知道，少奶奶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这件事，先生和夫人嘱咐过我，要我绝对不要告诉你，不然就解雇我。

后来我隐约猜到，先生和夫人对少奶奶说了什么，但不敢确定，最后在权衡之下，我选择了自保，就没告诉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五年来，我时常被这件事折磨，一直想跟你说的，但终究是无法开口。

如今云先生查到了我，我也就没办法隐瞒了。少爷，我作为你最信任的人，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却辜负了你，你把我解雇吧，我不配再跟着你了。

还有，不管你怎么惩罚我，就算是派人将我打个半死，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容湛俊美的脸阴沉到仿佛能滴出水来，“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没有了，没有了，我对天发誓，我知道的只有这一件，其余的我一概不知。不过，我觉得......”

“觉得什么？”

郑华叹口气，哑声说：“我觉得，先生和夫人能找少奶奶一次，就能找第二次，究竟找了多少次，我不知道。还有老爷子，他或许也对少奶奶有做过不好的事。当然，我不敢确定！”

“知道了。”

容湛挂断电话。

眼神沁凉。

他盯着云易琛，“你继续说。”

云易琛淡淡笑了。

这货终于开始信他了。

“你父母逼迫她离开你，情有可原，至少做到了拿钱砸，拿面子来求，没有往死里下狠手。但你爷爷就不一样了，他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拿我的父亲云安年来威胁她！”

容湛捏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声音微颤，“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你爷爷拿云安年威胁她。你可还记得，你和她结婚没多久，云安年就出了车祸，你还去医院陪过床？”

“你继续说。”

“你爷爷歹毒啊，我就没见过如此歹毒的企业家，为了威胁她，那么早就布了局，车祸就是他安排的啊，先给她提个醒，来个下马威，真是未雨绸缪，令人甘拜下风。

是，我承认，你是优秀，你是根正苗红，你是天之骄子，你是容城最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你有大好的前程，说你有皇位继承也不为过。

可那又怎样呢？不就是权势地位金钱吗？

当初若不是她舍命救你，有今天的你吗？你早就被人贩子打断双腿，沿街乞讨了！

你爷爷不仅不感恩，还过河拆桥，真是现实版的东郭与狼！

他觉得飒飒年纪大长得丑，家世背景差，还是二婚，配不上你，就如此欺负侮辱她，不仅想派人轮奸她，还拿父亲的命威胁她离开你，你觉得她一介女流之辈，怎么跟你爷爷抗衡？

难道要为了和你的爱情，眼睁睁看着我们的父亲，被你爷爷弄死吗？

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

你遇险的时候，她拼命保护你，那么多孩子被拐卖，她拿命去救，可她遇到人生至黑至暗时，你又在哪里？谁来拯救过她？谁来带她走出过泥沼和黑暗？

容湛，你承认吧，你就是个失败的男人！

你是对她温柔体贴，真诚相待，说你爱她到了骨子里都不为过，但你确实保护不了她，当年的你，才20岁，你就是商业天才那又怎样？

你逃得过家族的掌控吗？你抗衡得了你的爷爷吗？

甚至说，她所淋着的腥风血雨，全都是你带来的！

你只以为，你的家人把压力都给了你，却从来不会觉得，他们早就把魔爪伸向了可怜的她！

你觉得你家人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是吗？你五年来，就没怀疑过他们一次吗？

你知道，五年前的她，是多么绝望吗？她哭着打电话给我，求我帮她！

我没有问缘由，无条件配合她，跟她演好那场戏，扮演她移情别恋的对象！

你倒好，明明智商高，脑子里却都是水，你看不出她爱你吗？你看不出她很爱很爱你吗？你看不出她爱你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吗？

你竟然以为，她不爱你，你竟然以为，她变心了，你竟然以为，她和你离婚是抛弃了你！

看着你痛，她何尝不痛？你知道她拼了多少力气，才忍住离婚时不哭的吗？

你知道她一上飞机时，是什么模样吗？我至今记得，她的眼泪像书上所说的那样，断线的珠子，一簌一簌往下落！

她爱不爱你，你真没感觉吗？她为你卖过血啊，你知道吗？她为了你，去卖血啊！

容湛，你他妈是傻子吗？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她？你的家人欺负她，你也欺负她！

你父母给她施压，你爷爷直接拿命威胁她，你对她强取豪夺肆意压榨，你们一家子都是天杀的混账，你凭什么能拥有她啊？

容湛，你他妈说话啊，告诉我，你凭什么拥有她？

为了你，她守身如玉五年，任凭我怎么爱她，她都无动于衷，只把我当哥哥，你知道吗？你他妈知道吗？！”

云易琛的眼泪终于滑下来。

他极少哭。

这段爱而不得的感情，他从来坚强得很。

他觉得，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只要她能幸福......

但他终究不是圣人。

总想拥有她，哪怕一秒钟也好。

可她爱的人是容湛，也只有容湛。

此刻，他借着说出真相的机会，发泄一下，也好，也好啊。

哭出来，就没那么痛了，对不对？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说几句脏话又如何？

嗯，挺爽的。

容湛握着茶杯的手，紧绷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眼底的阴鸷愈发汹涌，猩红的血丝一点点爬满双眼。

眼睑颤抖着，薄唇和喉结也在颤抖着......

最后，他骨节泛白的手一扬。

上好的瓷茶杯撞在坚硬的墙壁上。

一声脆响后。

落地。

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