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王东平并没有轻易地相信我们的话，这让我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说实话，真的要证明的话，除非把那只水鬼抓过来同王东平当面对质，这显然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并且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要证明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半晌没出声的张叔终于开口了。

“真的吗？”我忙不迭问道，说话间我瞥了一眼王东平，他的眼神中也露出惊喜的神色。

张叔点点头，说：“在南方，和魂灵打交道的人里头，其实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是安魂，另一个是通灵。这两派归根结底说起来还算是很近的亲戚关系，在实施的过程中有很多相似之处。安魂是通过外力介入，使用某种必要手段强行改变魂灵行为，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通灵则是通过特定方法，架构起一座能同魂灵进行沟通的桥梁，从而获取通灵者想要知道的信息。二者实际上属于一刚一柔两个方向，这也是他们最大的不同之处。或许我们可以使用通灵之法，找个魂灵当面问一问，但要提前说一句，要是问那只南湖水鬼的话是不现实的，王东平，你也知道你哥的魂灵现在有多吓人。一来是他发起狂来，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制服他，二来是有方传华在束缚着他，他不一定会响应我的召唤。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和他的死期相近又认识他的魂灵来问一问，运气好的话，应该能了解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张叔，没想到您还会通灵呢！”邹聪感叹道。

“不是我会。”张叔看了眼在后厨忙活的徐姨，“是她会！”

既然决定了要通灵，那么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劝说徐姨加入。张叔走进厨房，背对着我们小声地同徐姨聊着，说话虽然小声，但毕竟房子就这么点大，一字一句全进了我们耳朵里。

“不行，通灵这种事情我十几年前就没做了，这又不是什么好玩意，拿出来显摆什么。不行不行！”徐姨一口回绝。

“就当是帮帮忙，做做善事吧。你也看见了，那个小伙子被魂灵伤得不轻，掐着手指头算也就这几天的命，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知道他的哥哥的情况，咱们就帮他完成这么个遗愿呗。”张叔继续劝道。

徐姨用锅勺重重地敲了一下灶台，声音大了一些：“你自己难道不明白，这种事情做多了，那个做通灵媒介的人，会折阳寿的。那个小伙子也就几天活头，要是来一次通灵，就怕连今天晚上他都撑不过去！”

“没说让他当媒介，再说他当了媒介，也没人问他哥的事情啊你说是不是？”

“那你说谁来当？”

“你看我成不？”张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以为你自己就能好到哪里去？你一把老骨头，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你让我以后怎么过？不行，绝对不行！”

听到这里，邹聪已经蠢蠢欲动了，他站起身径直走向后厨，我也抓紧跟了上去。

“张叔，徐姨，让我来吧！”邹聪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我的体格还行，承受得住！”

邹聪的反常举动令我很是不解，在我的认知当中，邹聪应该和我一样对王东平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张叔拦着，我更希望他此时此刻就痛苦的死去，这是我在经历了几位兄弟朋友死去之后的真实感受。而现在，我不仅不能报仇，还要好生地伺候他，还要为他圆梦！他人以痛吻我，我却要报之以歌！我们又不是圣人。邹聪脑子不是也进水了吧！

张叔看着邹聪，他的目光中也有同我一样的疑惑，但流露出更多的是赞许，尽管如此，他仍试探性地对他说：“你要想好了，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我单纯地就是想帮一帮他的忙。跟你们没有关系，而且你们的关系也并不友好，说实话我并不打算让你们参与，小伙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劝你还是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已经决定了！”邹聪肯定地回答道，“我自愿当这个媒介，并不是为了帮王东平，这小子没什么值得我帮的。我是帮张叔您，既然是张叔您作出的决定，那我无论如何也要支持。您不要再有疑虑了，咱们开始吧！”

我站在邹聪旁边，准备了很多的理由来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邹聪原本就是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只是因为平常不拘小节的举动和高大的外表，让我对他产生了误解。其实在火车站，他瞒着我从车站溜走的那一刻起，我对他的印象就已经有了转变。对，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在我们面前表现的那种狂躁、野蛮、暴力，初衷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们，这本身就是一种善良。

吃罢午饭，我们把东西收拾好，将前后门都反锁了，徐姨将餐桌上的碗筷撤了，铺上一块红布，将四张条凳放在桌子和大门中间，每隔半米放一张。最靠近桌子的那张，让邹聪背对着桌子面向大门坐着，然后在他面前的那张条凳上放上半盆清水。在张叔的帮助下，徐姨扎了四个简易的稻草人，分别放在靠近大门的两张条凳两侧，再找来一根红线，一头绑在邹聪的左脚上，另一头穿过四张条凳，一直通过门缝延伸到门外头。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徐姨让张叔再确认一下，各个房间的窗户有没有关严实，不要有风雨打进来。关门后屋子里暗了下来，徐姨把灯打开，然后详细地向我们强调了几个事情。

首先他对王东平说道：“待会不管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要太激动，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要问什么事，现在肚子里想好了，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不要惊动了先人！”

王东平大抵知道我们在帮他，还算比较配合地点了点头，他穿上衣服，坐在竹床上，等待着徐姨下一步的计划。

徐姨又叮嘱邹聪：“接下来我会用一匹白毛巾蒙住你的头，你不要害怕，只管闭上眼睛，要是想睡就睡，这个过程会有点长，你要是感觉到有东西在拽你脚上的绳子，不要挣扎，这是正常反应。”

“放心吧徐姨！”邹聪耸了耸肩膀，朝我们笑了笑，但掩饰不了他内心的紧张，他的额头正疯狂地冒着汗。

徐姨又对我说道：“你要记住，仪式一开始，你和张叔必须要保持安静，什么动静都不要发出来，看住门窗，开了就小心地关上。”

“嗯！”我郑重地回应。

“还有，待会仪式开始，除了邹聪外，你们都跟着我唱一个歌！”

“还要唱歌？”我疑惑地问道，“我五音不全咋办？”

“招魂的歌，”徐姨回答道，“不会唱不要紧，跟着我的调子哼哼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后，徐姨准备好两匹白毛巾，一匹盖住邹聪的脑袋，另外一匹放进水盆里打湿。我们围坐在邹聪的两侧，准备通灵仪式。

开始前，徐姨心里有些忐忑，对我们说：“通灵是我二十年前为了谋生跟着一个老奶奶学的手艺，虽说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大概的流程还是记得的。不过，你们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那有些话我就要说在前头，首先，我们要找的对象没有特定的人群，我只能尽量找一个和王东阳死期和死亡地点相近的魂灵，这是抱着侥幸的态度，如果这个魂灵不知道王东阳的情况，那么这次通灵就要马上结束。其次，任何通灵仪式都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万一失败了，你们不要怪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