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满怀歉意，各自取了一万块钱，交到许欣手里。此时此刻，我们说不出什么可以安慰她的话。只希望这些钱能够减轻我们心里的负罪感。

许欣把钱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大厅的另一侧，远远地一个人独自坐着。

许欣对我们的态度在我们意料之中，尽管如此，我们仍是心痛，还有愧疚。

接待我们的仍然是洛西队长，他陆续把许欣和我们单独叫过去问了话。

从洛西队长口中，我了解到。他们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接到的报案，一个扫地的阿姨在后勤中心搞清洁的时候，看见水缸里飘着一滩黑乎乎的东西，于是好奇地走过去看，就看见里面有一具尸体。学校的监控设备还都是十几年前的产品，白天尚且能拍出模糊的人影，天没亮的话，监控画面就是一团漆黑。所以校卫队也无法判定郭川到达后勤中心那段时间里到底是怎么出的事。

五点多钟，那就是在我接到郭川电话之后的那十几分钟里，有可能郭川刚给我打完电话，就遇了难。那么在打电话的时候，那只水鬼就已经在他身边。

倘我们再次向洛西队长重申水鬼的事情，得到的结果还是像上次一样，所以我们这次干脆也不提。经过证实我们都有不在场证明，洛西队长通知我们可以离开。

临走前，洛西队长叫住我们，说：“对了，有一个叫做吴名的，是你们的室友吧？”

“对，洛西队长，他怎么了？”刘凯问道。

“三天前我们接到你们学校的电话，说他们家里连续十几天都联系不上他，打电话来学校问，学校说他早就休学，可家里也一直没有见他回去，学校担心他出事，所以向我们发了通知。经过我们这两天的调查，没有查到他近一个月的任何购票信息。所以我猜测，吴名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这怎么可能，当时我们亲眼看见他收拾好了行李，然后对我们说他要回老家去的！”刘凯疑惑地说。

“那你们亲眼看着他坐车走了吗？”

“这个倒没有。”

“那自从那天之后，你们有没有再见过他？”

我们都摇了摇头。

“这样吧！你们如果碰到了他，叫他马上来这找我，或者打我们电话，通知我们一声。毕竟玩失踪，不是一件小事。”

我们应下了洛西队长的话，出了校卫队大门。

吴名这小子原来还在这里！他既然怕死，为什么不回去？既然躲在这里，为什么又不和我们联系？难道说，他也已经遭了水鬼的毒手了？但愿吧，但愿不会。我在心里祈祷着——如今也只能祈祷，我们连自己也顾不上，更别说帮他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五金店，邹聪进去买了一把液压钳出来。

邹聪提着液压钳，对我们说：“你们俩知道买这东西用来干啥吧”

我们当然知道。邹聪打算用这把液压钳强行拆了档案室的锁，通过这种暴力方式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换在以前，邹聪的行为多少显得有些不明智，我们一旦行动，就没有回头路，为了不扩大与学校的矛盾，我们肯定会阻止邹聪。但事到如今，我们默许了邹聪的这一举动，甚至在郭川死后，心里早也萌生了同样的想法。我们太渴望真相了。

晚上十点半，我们走进了学校的操场。看台上没有灯，黑漆漆的，我们就在那猫着，不容易被人发现。十一点，熄灯号响起，操场上空无一人，校卫队按例绕操场巡逻了两次之后，我们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于是开始动身。既然学校的监控在晚上形同虚设，这就给了我们极大的便利。邹聪一马当先，我和刘凯紧随其后。为了不被人发现，我们的速度一定要快。为此我们白天特地买了一把锁，用液压钳做了一番练习。

我们直奔洛佩兹办公室，办公室的门锁是镶在门里边的，用液压钳开不了，但因为门之前被我们撞得已经松动了许多，这次我和邹聪合力，两三下就将它撞开。这次这扇木门彻底松动，没办法再合上，我们管不了这许多，走进去，拿了钥匙，直接开了大铁门，继续往三楼走。

我们来到楼梯右手边那间档案室，打开门，找到那个装着汪阳、猪皮、李小军档案的抽屉，我和邹聪一人拿着液压钳的一个手柄，一个个地用钳子把锁绞开，刘凯顺势从里头拿出了他们的档案。

“赶紧拆开来，找到有电话的那一页，先用手机拍照！回去再查！”邹聪说。

晚上，即使熄灯之后，学校里也并不是没有人出没，校卫队的偶尔会搞一个大巡查，学校政教处也会抽查夜不归宿的情况，再加上食堂的工作人员、学校的工作人员要加夜班，都可能会从这里经过。我们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二来是这些档案对我们没有用处，我们只需要他们的电话号码，查完之后还得放回去，免得影响他们毕业。我还特地买来了和档案室抽屉上一模一样的三把锁，查完之后就重新锁上。这样表面上就做的毫无痕迹。等明天早上，那个姓洛的也只会知道自己办公室的门被破坏，档案室的锁都完好无损，他暂时还发现不了，就算他要开锁查档案，那也要等到大三大四临近毕业的时候，在那时，无论怎样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拍完了没有？”邹聪开始催道。

“别急，刚拍完一个！”刘凯说。

我放下钳子，从刘凯手里接过刚用手机拍完的那份，重新放回抽屉，用新锁锁上，再把地上被我们绞开的锁揣进兜里。

“搞快一点！”邹聪也急了。

“速度就这么快，催也没有用！”

我把第二份放回抽屉，锁上，刘凯紧接着拆最后一份。我就见邹聪拍了拍刘凯的肩膀。

“一个劲地催催催，要不你来？”刘凯有些不耐烦。

“先停下来！”邹聪小声地说道。

我们不约而同地静下来，邹聪的提示并不是因为他的急躁，而是他察觉到了有危险正在靠近。

我们也听到了，来自门外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阵阵轻微的滴水声。

水鬼来了！

我心里一惊，赶紧把剩下的那份没拆的档案扔回抽屉锁上，现在来不及看了。

门外的滴水声越来越响，像是驱离了外界的全部杂音，我们能听到的，只有这一串一串的滴水声，还有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我们面对的门是虚掩着的，那串滴水声到了门外就消失不见，我们和那只水鬼就隔着一扇门。

“别怕，我们有三个人，找到机会就冲出去，但是别慌，三个人一起走，别走散了！”邹聪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液压钳，把我们挡在身后，对我们说道。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张叔曾经给我们的锦囊，掏出来朝门口扔了过去。

门口没有动静。我们站在原地，也不敢贸然开门。那只水鬼也没有进来。我们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呼得一声响，我们眼前的这道门被一阵风吹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风里带着沙子，吹得我们睁不开眼睛。

我用一只手臂挡住眼前的风，眯着眼朝门口看。那只水鬼在门口现形，它上半身佝偻着，下半身直立着，身上披着一件破烂衣服，皮肉尽皆腐烂，露出森森的白骨。我们闻得到它身上散发出的难以忍受的腐臭味。

它的样子比以前更加可怖。

它又开始笑了，裂开的嘴里漆黑一片，没有一颗牙齿。

它俯下身，做好了要朝我们冲过来的姿势。

“来吧！”邹聪大吼了一声，接着叫了我和刘凯的名字，“跟紧我！”随即举着液压钳开道，朝着那只水鬼冲去。我和刘凯没办法，只好壮着胆子紧跟在邹聪后头，心想着闭着眼睛冲出去就是，是死是活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