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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楼:十年生死不思量

作者:程许舟 | 分类: | 字数:74.8万

第188章 尘埃落定

书名:莲花楼:十年生死不思量 作者:程许舟 字数:5171 更新时间:2024-11-13 02:34:13

单孤刀撑着剑站起来,止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李莲花。”

“这忘川阴草你也敢吃,真是个不怕死的。”

李莲花剑锋一抬,径直指向他。

一字一句冷言道。

“这第一笔账,就算算你单孤刀。”

“多年来,得利四顾门二门主职务之便,行伤天害理之事,心狠手辣满腹诡计。”

“嘴上念的是仁义道德,手上却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单孤刀被他骂得面色阴沉,冷笑连连。

“你算个什么东西,四顾门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李莲花嗤笑一声,点了点头。

“好,我不管四顾门如何裁决。”

“我今日,只替云隐山清理门户。”

手中的剑陡然一转,冷冽一声清鸣,那道白衣镶红的身影一晃而现,剑锋直抵单孤刀门面。

这一剑很快,快得四周的人看不清,快得单孤刀思绪来不及反应。

只是瞳孔骤然一缩,条件反射的提剑格挡。

剑锋相抵,轰的一声荡开真气。

单孤刀身边的人被震飞出去,清扫干净周遭几米。

他强撑着接下一剑,李莲花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势扫荡而出,剑影如电,打得他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云隐山的功法。

只是这剑剑出神入化,式式炉火纯青,比起漆木山也不遑多让。

他手忙脚乱的接下一招又一招,李莲花却格外的游刃有余。

让他想起山中与李相夷比试之时,那些最不堪最痛恨的过往。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高声质问:“你是谁!”

“为何会云隐山功法!”

李莲花并不理会,锋刃一转以格外刁钻的角度刺来,避无可避。

这一剑李莲花压了七分劲,单孤刀全然接不住。

连退数步砰的一声撞在院外的山石之上,呕出一口鲜血。

游龙踏雪……

单孤刀目中尽是难以置信,他看着李莲花近在咫尺的那一双眼,凌厉,肃杀,像这世上锋芒最盛的剑。

这双眼他认得,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循环中,像一把刻刀,将恨意与屈辱生生刻进他的骨血。

他恨极了这双眼,绝不会认错!

一股深切的寒意攀上脊背,他木讷的轻喃了一声,“李相夷……”

铛——

他手中那把剑终于抵不住摧折,断在了青莲剑下。

剑锋陷进单孤刀的肩胛,渗出血液。

“拜你所赐,李相夷此刻躺在院中,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李莲花握着剑柄的手收了劲,后方传来喊杀声,他蓦然转身。

四面八方围上来的各大派弟子群起而攻,刀剑相加织成一面网,仿佛要将他困死在里头。

青莲剑嗡鸣一震,足下一踏身如鬼魅,顷刻将那数十人交织的网撕得粉碎。

一剑破万均。

漫天血光,地上倒了遍地的各派弟子。

李莲花衣上染红,剑尖滴血,站在横七竖八的各派弟子间,通身剑意烧透四野。

笛飞声看着他,弯唇笑了出来。

只觉得那双杀红的眼,惊人的漂亮。

这才是李莲花,这才是笛飞声该追逐的剑!

没有人想过,一个江湖游医会有这样的功夫。

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他们一个个形若鹌鹑,众派弟子看他的目光又惊又惧,那是一种打从心底里升起的颤栗。

他们纷纷退却,有的甚至双腿发颤。

“小楼昨夜又东风……”

江停云喃喃了一声,这一剑她认得,当初李相夷就是用这一招,在角丽谯面前救下她的。

她伸手沾染血污的手,一点点往院外爬出来。

“这是李相夷的剑法……”

“你为什么要帮着他,他金鸳盟屠我满门时你分明眼睁睁看着的,为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质问,眼中都是愤恨不甘。

李莲花看着那面目全非的女子,已经记不清当初风陵剑派灵动娇俏的飞燕女侠是个什么模样。

“江姑娘,你风陵剑派被屠,并非笛飞声授意,乃是由你与角丽谯的纠葛所起。”

“你为何不去找她寻仇,要把所有的恨都算在笛飞声头上?”

江停云咬着牙抬眼,一双眸子猩红。

“他可是金鸳盟盟主,角丽谯带领金鸳盟屠我满门,他能撇得干净吗!”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当初李相夷早就一剑杀了角丽谯,哪会有今日,哪还有今日!”

李莲花看着她,“江停云,你恨李相夷没能杀得了角丽谯,你又恨笛飞声救走她。”

“你谁都恨,却唯独不恨痛下杀手的角丽谯。”

“你真奇怪。”

他很快又面露恍然,“噢,我知道了,不敢恨她。”

“因你二人之间的纠葛导致满门被灭,你若恨她,便是恨你自己。”

江停云心头狠狠一颤,她动了动双唇,说不出话来。

好一张直指要害的嘴,仅仅一句话,便将她三年来不敢面对的伤口撕得血肉模糊。

第188章 尘埃落定

三年了,她连自裁的勇气都没有,她没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亲长。

找上笛飞声,其实没想过真正能报什么仇,只求一死。

见她不说话,李莲花又道。

“这样,我给你指条明路。”

“如今角丽谯已被金鸳盟除名,只身流落在外。”

“你要报仇,先找对人。”

他顿了一顿,又道。

“你若还是要杀笛飞声,过了今日我不阻你。”

“但今日,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动他。”

太久了,李莲花记不清角丽谯与这姑娘究竟是什么纠葛,谁对谁错,江湖上这样的事向来没什么定论。

但今日讨伐笛飞声的几大派里,只有风陵剑派这一剑,笛飞声不算冤。

江停云无力的垂下头,神色黯淡。

李莲花抬起眼,冷冷扫过在场众人。

“接下来,算谁。”

慢吞吞的一句话,却叫人听出刺骨的寒意。

唐青山最先受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楼主饶命,那些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我青山派只是受单孤刀所胁迫,不得不上山诛伐魔头!”

“不然就是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公然与李门主对着干!”

有了他带头,其他几派纷纷照仿,将单孤刀与门下龃龉一一禀明。

是如何受他钳制,如何迫不得已为他卖命。

如今单孤刀落败,他们便纷纷开始求饶,将罪责推在单孤刀身上,只求免于一死。

他的剑太快,太狠,打散了所有人的战意。

这漫山遍野的人在他手里,撑不过一炷香。

李莲花回身看向单孤刀,他颓败的坐在山石之下,听周遭一言一语,落井下石。

他只是笑,笑着笑着便咳了出来。

他抬起头,不甘的看着李莲花,“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谁。”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李相夷?”

这句话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喃喃自语。

李莲花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明白。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两个李相夷。

单孤刀不甘心,李相夷本该受他掌控,任他摆布。

敬他重他,将他视作最亲近的兄弟。

他握着最尖锐的刀,知道扎在哪里李相夷会最痛,苦心孤诣数载,只等一刀将他斩落神坛。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谈。

李相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知道。

但,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你便给我陪葬吧!”

单孤刀面露狰狞杀意,自长靴中拔出一把匕首,直挺挺刺向李莲花。

李莲花身形一侧避过,抬掌提气打在他手腕上,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又见他掌风一转,凌空落在单孤刀胸前几处大穴,气劲猛地一震。

很轻微的一声响,单孤刀体内经脉顷刻寸断,一身武功废在了李莲花的掌下。

他面色惨白,喉间涌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跌跪下去。

李莲花看向周围各派其余人,“既然诸位都是被逼无奈,且自退去吧。”

“今日种种,自有四顾门与你们清算。”

那群人如蒙大赦,相互扶持着跑得很快,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场中还余下的,只有以司靖雪为首的数十名女子。

是点清派的人。

她们像是从始至终都只作看客,不曾出言不逊,不曾提剑动刀,也不曾跪地求饶。

“李楼主,离山之前,我想带走一个人。”

李莲花大约知道她说的是谁,抬了抬手。

“司姑娘随意。”

司靖雪有些急切的迈步进了院中,扶起地上浑身瘫软的江停云。

“阿云,你觉得如何。”

点清派独立瀛洲岛,素来鲜少参与江湖纷争,此番若非江停云相求,她不会走这一遭。

江停云没有说话,由她扶着一步步出了门。

她回眸看向笛飞声,“笛飞声,你今日不杀我,我来日不会放过你。”

“无论是角丽谯,还是你们金鸳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笛飞声冷冷瞥她一眼,“你随意。”

他先前收刀,正是因为看到这女子眼中都是求死之志。

笛飞声的刀,从来不为他人所用。

他不知道李莲花是怎么让一个心怀死志的人燃烧恨意,重获新生的。

但江湖上想让他死的人不知凡几,他不介意看一看,这女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人潮退去,和光院外便空了下来,只余下四顾门和万圣道几人。

阴云密集起来,坠不住沉重的雨滴,一颗一颗开始下落。

李莲花再转身的时候,遇上了迎面走来的风明萧。

他越过李莲花,一脚踢倒功力尽失的单孤刀,从他身上将另一半忘川花搜寻了出来。

笛飞声也走了出来,止步停在李莲花面前。

他皱眉,“你不杀他?”

李莲花摇头,“他犯下了那么多罪责,一死了之未免太过便宜。”

“如何裁决,自有四顾门定夺。”

笛飞声看得分明,冷声道,“你下不了手,我来。”

他说罢就要提刀,李莲花抬手将他的刀压下去。

“下雨了,回去吧。”

雨势渐渐大了,交织出密密麻麻的雨帘。

笛飞声隔着雨帘看李莲花那双被水雾浸透的眼睛,又回复了一惯的温和平静。

他说,“我真看不惯你这副心慈手软的鬼样子。”

李莲花抬眼看向二楼,“安神香的药效快过了,小宝该醒了。”

笛飞声终于回想起来,他曾与自己说过的那十年,提到过单孤刀与方多病的关系。

罢了。

两人步入庭中,四顾门那几人已经进了檐廊下避雨。

乔婉娩坐在廊下,一双眼静静看着李莲花,有些恍然,又有些怔愣。

李莲花问,“明萧,李门主如何了。”

风明萧淡淡道,“死不了,虽筋脉寸断,但有内息游走疗愈。”

“最多两日便能清醒,回复如初。”

乔婉娩看着他,一双眸子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看透。

“今日多谢李楼主相救,力挽狂澜,平息一场武林风波。”

李莲花面上挂着笑,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乔姑娘客气了,此事因我而起,理当由我平复。”

如今尘埃落定,肖紫衿终于问出来了心头那句疑惑。

“李莲花,你为什么也会扬州慢?”

李莲花不紧不慢的解释,“你误会了,我这功法并非扬州慢。”

“只是与扬州慢颇有些相似,才能压下他涌动的真气。”

肖紫衿这才点了点头,如此方算合理。

别说风陵剑派那个女子了,若不是李相夷就躺在边上,他都差点把李莲花认作李相夷了。

总不可能,这世上有两个李相夷吧?

片刻沉默后,李莲花看向乔婉娩,轻声道。

“乔姑娘,后面的事,恐怕要劳烦你了。”

乔婉娩摇了摇头,“本该是我掌令之责,算不得劳烦。”

雨声淅淅沥沥,将一切都笼罩进朦胧中。

两人目光交汇,在雨中短暂的定格。

这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又仿佛万物无声。

肖紫衿开口道,“雨下大了,阿娩,我们先带门主回去吧。”

李莲花这才移开目光,“等一等。”

他转身进了屋里,提着一把油纸伞出来。

“乔姑娘身子单薄,别感了风寒。”

“多谢。”

乔婉娩伸手接过那把伞,轻声问他。

“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李莲花微微笑了笑,“雨天路滑,慢点。”

乔婉娩垂下眼,轻轻应了一声。

“好。”

他不说,她便不问。

李莲花目送他们出门,刘如京背着李相夷,乔婉娩为他撑伞。

又见肖紫衿怒气冲冲的推搡单孤刀,好似还骂了几句。

他靠在廊下,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师父,今天好大的雨啊……”

方多病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李莲花转过身,对身边的封磬几人压低声音。

“把院子清理干净,我不想他看见什么小孩子不该看的。”

封磬连忙应下,“是。”

李莲花迎着方多病走去,小孩看他一身的血污,吓得瞌睡都醒了,快步跑来。

“李师父,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李莲花抬手截住他,按着小少年的脑袋推回去。

“没有,刚才来了几个坏人,让我打跑了。”

“血都是他们的,你看,我没受什么伤。”

他进了房中,方多病围着他转了几圈,在他手掌上找出来一道伤口。

急得眼都红了,要给他包扎。

李莲花不敢让他碰,把手背在身后,不甚在意轻笑一声。

“傻小子,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至于这么点风浪都经不起。”

“我们江湖人呢,受点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信你看阿飞。”

方多病这才把目光转向刚进了屋的笛飞声,果然见他肩上有一道伤口。

“这样吧,伤口就不用你管了,你去陪郭大夫给我熬药。”

方多病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

郭正山带着方多病进了药房,屋中便只剩下笛飞声与李莲花,还有一直沉默的风明萧。

“明萧,你处理一下老笛的伤口。”

风明萧没说话,提着药箱放在桌上,伸手去拉他的手。

李莲花往后躲了一下,他才皱起眉道,“我是大夫,我有数,你那毒沾不到我。”

李莲花噢了一声,这才老实把手递过去。

风明萧处理起伤口来很利落,也如他所言,并未沾染他手上的血。

只是绷上纱布之后,并未放开他的手,按下手腕把脉。

脉搏跳动得很稳健,是风明萧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生机盎然。

但他的面色却十分难看,握着李莲花脉搏的手指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