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杀神不祥吗？”

无边怨气海浪一般涌来，重重的砸在江去病的每一寸躯体之上。

脑海里仿佛有一根根钢针不停的刺下，拔出，再狠狠刺下，然后钢针被一双大手握住不停地搅拌脑浆。

呼吸也变得困难，喉咙好似被捏住，脸色也变得不正常的红润，好像要滴出血来。

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猩红，蔚蓝色的大海有如地狱深处的无边血海，更有许许多多尖锐，憎恨，咒骂，诅咒之声不停往耳朵里钻入。

“死ね（去死）”

有女人裹着床单，背着枕头恶狠狠的质问江去病，双目赤红，加上那脸上厚厚的白粉，有如厉鬼。

“くそったれ（混蛋）！！”

满脸横肉的男人抽出武士刀向江去病劈来。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好似奔跑的野兽。

一个浑身赤裸只在胯下绑了几条白布的相扑手似缓实快的大步垮来，浑身赘肉乱颤，高高举起双手，仿佛要狠狠捏碎江去病的喉咙。

江去病对这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抛开压根听不懂的因素之外，这些人好像是一个个行为艺术表演家，叽里咕噜的说完之后，便摸出一把短刀冲着他们自己的腹部剖去。

所以短短一段时间里，江去病已经看了不下数百场剖腹自尽。

从最初的震惊已经完全变成了麻木。

他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前方的岛国忽然冲起的一根黑色浓雾之上。

那是一把刀。

刀身被黑色雾气包裹，周身飘落着纷纷扬扬的樱花雨。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凄美之感。

而随着这些自杀的人越多，那把刀的凶气也越强，盘踞在整个岛国上空，宛如绝世妖刀，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这是什么？”

江去病头痛欲裂，好在手中大印持续不断的传来阵阵温暖之感，好似寒冬腊月天的手捧炉。

“国运！”

杨戬眸光湛然，眉心有若隐若现的玄光流转，让他看上去恍如天人。

“业障！”

哪吒也出声回应，他此刻凶焰滔天，看上去更像是那把妖刀的主人。

他们两人的回答和江去病自己心中所想的差不多。反倒是庄妙善的回答让江去病有些诧异，

“这是他们这个国度的精神内核。”

庄妙善此刻除了脚下多出一朵金莲之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她眼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这种光芒江去病一般只在学霸眼中见过，通俗来说这叫知识的光芒。

“怎么说？”

不仅江去病感觉诧异，其余人也都吃惊不小，他们还以为庄妙善会扯出佛门善恶因果那一套出来，没想到人家直接来个精神内核。

庄妙善微微一笑，不答反问，“是不是很好奇那些人会自杀？”

“嗯，是有一点。”

江去病的确很奇怪，因为就算那些人要替他们的神明报仇也是冲上来砍他才对，哪有死自己面前的？

想把老子活活吓死吗？

“我曾在图书馆里看见一本书很有意思，书上说了各个文明的意识形态。”

庄妙善指着那依旧在不停剖腹的人道，“其中就把这个国家单独列了出来，因为这本书的作者觉得这个国家不属于任何一个形态，于是称之为耻感文化。”

江去病没听懂，他知道岛国受华夏文化影响很深，曾经是儒家文化圈的一员，但耻感文化这个名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仿佛知道江去病没听懂，庄妙善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一般接着解释，“人们都说这个国家遵小礼而无大义，平时可以很有礼貌，但在大是大非上往往让人大跌眼镜，干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其实这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化和善恶观念，内心极度自卑而又倔强，怕别人看不起。于是制定出了许多繁文缛节的规矩，他们又把遵循这些自己琢磨出来的规矩当做自己的文化。”

“比如他们可以把听从天皇的话当作善，所以大肆屠杀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

“而天皇投降后，这些人又看似无比忠诚的剖腹自尽，其实这是他们感觉到了耻辱，用剖腹这种手段来洗去耻辱，和忠诚无关。”

江去病有所明悟了，怪不得这些人这么恨自己，他先前还以为这些人对神明有多虔诚呢，原来是自尊心被碾压了，搁这剖腹洗刷耻辱呢！

江去病刚想笑，但看庄妙善的脸色竟然渐渐凝重起来，好像随着思绪的整理，发现了一些端倪。

她双眼灵光闪动却没有焦距，嘴里背书一般机械而快速的念着，

“这个民族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慕强，他们尊重甚至崇拜在他们国家丢下两颗原子弹的老美。。。。”

“甚至后来投降的士兵对待老美的忠诚更甚天皇。。。。”

这一点，世界有目共睹，江去病自然也知道，总而言之就是被打服了！

忽然，庄妙善口中的话戛然而止，三秒之后，她眼神重新聚焦，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

“我懂了！”

“我也懂了。”

江去病此刻也是心中冰冷，如坠冰窟一般。

经过庄妙善的一番现代化当头棒喝之后，那片黑雾弥漫的岛国在他眼中已经有了变化。

那无边黑雾之中竟然有点点圣洁的白光不断飘散溢出，而它们的方向赫然是正在日月岛杵着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十字架！！！

“真是可怕，莫非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在那位的预料之中吗？！”

江去病霎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太让人后怕了！

他又猛然想起，这位十字架的主人所遍布世界各地信徒们，往往会给祂加上一个前缀——

全知全能！！

这现在发生的事，究竟是他提前看见了，还是出手引导了这一切？？

如果都在那位的引导之下发生，那真是好大的手笔！

面都没露，便挑起两个国家的战火，不仅探了华夏的底子，也削弱了岛国的本土神灵，同时置无数生灵于不顾，只为争夺那所谓的信仰！

传教，传教，还有什么比废墟之中绽放的小白花更让人更能让人感到救赎呢！？

“这还不是那位最可怕的地方。”

就在江去病已经深深震撼于上帝的神之一手之时，庄妙善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她竟然又顺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说了下去，

“与岛国的耻感文化不同，西方是罪感文化。”

打个比方，

“一个岛国人在有人的超市没有偷东西，那是因为他会觉得如果被人看见，是十分耻辱的事。而旁边没人那就一切都不好说了。”

“而一个西方人则会觉得上帝告诉他，偷东西是错的，不管有人没人，他都不会去偷！”

“他们一个是在乎丢不丢脸，一个是在乎这件事是不是错的！一个是内在的约束力，一个是外在的约束力！”

无支祁听到这里早已一个头两个大，实在忍不住打断道，“所以呢，这什么狗屁偷东西和可怕有什么关系？”

“偷不偷东西无所谓。”

庄妙善摇摇头，看着远处那越来越明亮的十字架喃喃自语，

“可怕的是，那位已经深入人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