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辅导员？”

江去病差点一秃噜嘴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您也带课？”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白洁依旧穿着修身的旗袍，水蓝色。身姿婀娜，气质典雅，头发盘在脑后，横插一根朴素的发簪，好似一朵出水芙蓉，宛如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

但她此刻脸上却微腮带怒，薄面含嗔，这副小女人的神情让江去病一阵恍惚。

他忽然想到要是虞小楼配上这副表情该是怎样的风情万种。但很可惜，印象中的虞小楼只会柳眉倒竖，杏目圆睁，那扛着RPG探出越野车的画面已经深深刻在脑海之中，无法抹去了。

“怎么不说话了？”

白洁见江去病愣神，脸上的嗔怒转为好奇。她本就逗逗他而已，江去病的情况自然有人和学校方面打过招呼。

“抱歉，我在想理由。”

江去病回过神，讪讪一笑。

“不对。。。我看你是在想人。。。”

白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是过来人，吃过见过，这种小小心思岂能瞒得过她？

“看来世上从此要多出一个男人喽！”

转身走向讲台，掀开琴盖，也不说上课了之类的话，只是信手而弹。

嘈杂的教室慢慢变得安静下来，都在仔细聆听这位漂亮辅导员的演奏。

一连串的三连音随着指尖弹奏，静谧的流淌在教室之中，好似银色的月华洒在洁白的沙滩之上，伴随着海水的阵阵潮汐，整个世界都成了那种深邃的蔚蓝色，空灵而又有着说不出的忧伤。

“月光奏鸣曲！”

哪怕不是钢琴专业的学生也能一下听出来辅导员正在弹奏的是什么乐曲。

这是那位掐着命运咽喉扇大逼斗的猛人所作，《第一章》舒缓的旋律仿佛能将人带到原始森林中闪烁着月光的湖面上，泛着小舟随波轻轻摇晃。

江去病也不例外，只是他没去过国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是他孤身一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之上。

暗黄的路灯，老旧的建筑，微微潮湿的石板路，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的回响。

“踢踏，踢踏，踢踏。。。。”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天。天空一片漆黑，无星亦无月。

“这是哪里？”

环顾四周，发现这周围的建筑风格有些混乱。

比如他头上是蜘蛛网一般乱七八糟裹成一团的老旧电线，但石板路上却有着电车的轨道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

再比如前面不远处是一个个灯泡组成的五颜六色的招牌，但招牌下却是一辆黄包车。

“喂，有人吗？”

江去病心中并不惊慌，毕竟这种场景他也不是头一回经历了。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听个《月光》，也能跑到这里来，此地也无月啊！

声音远远传去，在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上回响。

预料之中，并没有人搭理他。

江去病也不以为意，摸出烟叼在嘴里信步而走。

他发现自己的装扮也变了，一身精致的白色西装和马甲，还别着一款精致的胸针。

“呵，等下不会要来上一首《李香兰》吧！钢琴不会，不知道唢呐可不可以？”

展开从口袋里摸出的大红请柬，江去病呵呵一笑，觉得颇有意思，这是有人要请自己赴宴呢！

请柬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烫金大字——龙华大酒店。

这让江去病想起了那个馄饨摊，上次一别再也没见过了。也不知道那两位身在何处，又是何方神圣？

空气忽然变的潮湿，不过一会，竟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石板路变的更加湿润，反射着五颜六色的灯光。

江去病立刻加快脚步，因为他耳边已经有琴声响起。

还是那《月光》，只是已经演奏到第三乐章，先前的静谧舒缓此刻变的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急行几步，走出街道，场景骤然一变。

一条宽阔的江面横在眼前，江风裹挟着小雨扑面而来，有些微冷。岸边是无数灯火通明的摩天大厦，一块块偌大的屏幕播放着颇为诡异的画面。

画面之中，江去病看见了自己，正坐在教室之中如痴如醉的听着钢琴曲。

此刻好像有所感应，屏幕中的“自己”睁开眼睛，和现在的自己对视一眼。

接着画面一转，无垠星空之下，突然出现了四道骑着马的斗篷人影。

白，红，黑，灰。

宛如四道收割生命的恶灵，无声无息的游荡在华夏大地之上。

他们也好像感受到什么，齐齐抬头盯着天空。

屏幕中的画面骤然变的混乱，斑驳的色块充斥其中，很快变成一片杂乱的雪花。。。。

“天启四骑士，这么快就来了吗？”

江去病心情变的沉重，刚才的最后一眼，让他勉强看清斗篷之下的面孔，不对，准确来说那根本没有面孔，只是一片虚无。

这种虚无光是看上一眼，灵魂便好似要被吸入其中，散发着浓重的灾厄不祥气息。

“唉！”

江去病想起了匆忙奔赴南海的虞小楼，不知道是否和此有关。

手中的烟已经燃烧到尽头，耳旁的钢琴曲也来到最后的高潮，音符如同雨点般密集，汇聚在一起，成翻江倒海之势。

收敛心神，江去病再一次点上一根烟，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建筑之前。

门口停着许多豪车，还参杂着许多黄包车，只是都没有人，静悄悄的停在那里。

江去病已经对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倒也不太担心是什么鸿门宴，大咧咧的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舞台，红色的地毯上放着一架长长的三角钢琴。

一束自上而下的聚光灯下，演奏者的背影仿佛在发光一般，每根发丝都氤氲着微光。

演奏还在继续，江去病也没有打扰，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安静的等待。

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这个建筑的内部像是以前唱戏的茶楼，中间是舞台，舞台之下只有些许桌椅。其余观众都坐在楼上的包厢之中，打开窗户便能一览无遗。

但此刻所有包厢的窗户全部紧紧关闭，没有半点动静。这片空间好像只有自己和台上专注着演奏的人——

白洁，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