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打开了话匣子。

“你真聪明，虎牙峡那一带光秃秃的，一棵树都不长，全是黄土和石头，地势还陡峭的很，还有一条特别深长的峡谷，周玄章他二叔中了对方的诡计，今早上带了五十人进了虎牙峡，如今只剩下三个人了。”

江晴雪继续追问道。

“周玄章还在外面吧？他没有进去吧？”

小福子试着查探了一下信号，但现在正在颠簸中，什么都没有查到，遂语焉不详道。

“他肯定也要进去的，只有你能阻止他了。”

江晴雪心里有了些猜疑，周玄应该是为了救他二叔，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二叔死在虎牙峡，自己却苟活于世，他向来是个仗义的人。

现在她去了，周玄章就会因此改变主意吗？

只怕不能。

就算是改变了主意又怎样？

周家人要是知道了真相，估计会恨毒了她，特别是老太太和周二夫人，丹霞城的将士们也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

黄昏时分，江晴雪和小福子终于来到了虎牙峡，此时太阳西下，满天的余晖照在虎牙峡那黄秃秃的山石上，入眼的只有刺目的黄，偶有几只秃鹫在头顶盘旋，显得愈发荒凉了。

马蹄飞驰，弥漫起的黄沙呛的江晴雪无法呼吸，她干脆撕下一块裙摆绑围在脸上，做了一个简陋的面巾来遮挡风沙，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小福子，我们往哪边走啊？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这鬼地方，也没个参照物，这些土坡坡怎么都长一样啊？”

小福子突然停下来，挡住了江晴雪的视线。

“你别看地上，看着天上。”

江晴雪抬眸望去，却是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她并没有慌乱害怕，而是蹑手蹑脚的上去探了探鼻息，几人早已失去了气息。

越往前走，越是触目惊心，那些死去的将士横七竖八的躺在黄沙里，面目早已被掩盖，空气里弥漫着作呕的血腥味儿，那些秃鹫跃跃欲试的盘旋着，准备饱餐一顿。

江晴雪不敢再停留，避开那些危险的尸体往前走，她刚走几步，脚下突然有一双手伸了出来，将她的腿牢牢抱住了。

“救……救我……”

江晴雪下意识的一脚踹过去。

“啊……”

谁知那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劲儿极大。

小福子抬腿就将那人踢开了，那人本就奄奄一息，被小福子这么一踢，直接呕出了一口血，江晴雪站在一边嘀咕。

“踢死了？他好像是祁国人，好歹也是周玄章的手下，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

小福子也觉得自己刚刚太狠了，他嘿嘿嘿的傻笑。

“他本来就要死了，再说了，我刚刚下的是脚，他要怪的话，就怪周玄章和周守约那两个蠢货，自己蠢就算了，还害死了这么多人。”

“这次周玄章要能侥幸活着，我干脆把他腿打断好了，让他变成一个残废，这样便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然后生一堆孩子……”

地上的死尸仿佛受了刺激，突然又动了动手指。

“周……救周……”

江晴雪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抓住小福子的手。

“小福子，他还没死，你快救救他。”

这人好像知道周玄章的信息，说不定还能带路。

小福子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就摸出一粒金色丸子，粗暴的塞进了那人嘴里，又给他喂了几口水。

一粒小金丹下肚，那人眼睛都有了神采，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又可以增加二十年寿命了，小福子心疼的很，一把攥住他衣领威吓道。

“快说，周玄章去了哪里？我能救活你，也能再次弄死你。”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来，他好奇打量着江晴雪和小福子，一老一少，老的头发胡子都白了，看着极不正经，嘴里还叼着一根草。

小姑娘蒙的太严实了，根本看不清楚脸，但从她身上的香味便可以判断出，定是出自于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她身上熏的那香，只怕要抵穷人好几年的吃穿用度了。

他直觉面前这两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还有可能是爱慕周将军的官家小姐，要不然也不能说出和周将军生孩子的话，他下定决心道。

“周将军去了虎牙峡，你们走到前面三箭之地，在那里左转，再向前行走五里路的样子，有三条岔路，从左边那条路，再走两箭之地……”

江晴雪听的不耐烦了。

“什么两箭之地三箭之地的？你能不能说人话，小福子，你把他放你马背上，让他亲自带路。”

三人来到虎牙峡的入口，血腥气扑面而来，谷里死一般的静，并没有江晴雪想象中的厮杀哀嚎声，江晴雪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如果周玄章逃不过这一劫，我便替他收尸。”

小福子将那少年从马背上拎下来，就像丢东西一样丢在地上。

“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跟着我们了。”

那少年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那双澄净的眼里还带着一些清澈的愚蠢，他朝江晴雪和小福子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我跟你们一起去，一起救周将军。”

江晴雪还没说话，小福子就一把拎起他丢进了一个土坑里。

“就你那样儿还想救人，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别又嗝屁儿了，浪费我一粒仙丹。”

少年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痛的龇牙咧嘴。

小福子拉起江晴雪的手就跑，小福子没有从峡谷里走，而是飞上了峡谷上面的悬崖峭壁，江晴雪吓得不敢睁眼，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

两人向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便听到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刀剑声和厮杀呐喊声，江晴雪又燃起了一线希望。

“小福子，还有活人，还有活人……”

光听那声音，便知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殷红浓稠的血，染红了一整片黄沙，残肢断臂遍地都是，江晴雪无处下脚，小福子便一直托着她，让她坐在他肩上。

越近，厮杀声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