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上咕嘟咕嘟地烧着一口大锅，方国政正在娴熟地熬煮酱肉。听到身后有动静，方国政回头看去，见侯剑和米乐儿等人走进后厨。

这是一位看起来60岁左右颇有点威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方国政的的眉毛胡子都偶见花白了。但脸膛仍是紫红色的，显得神采奕奕。

蒋一恒瞟了一眼大锅：还挺香，我都饿了。

方国政：吃饭在前头，后厨不能随便进。

蒋一恒将警官证拿出来。

蒋一恒：我们是警察。您是方向东的父亲吧？

方国政听后点了点头，他正拿起锅盖查看酱肉。

蒋一恒：方向东出事了……

方国政手里的锅盖掉在了灶台上，他颤抖着手捡起盖子盖好。

外面餐厅里，娟娟失神地坐在椅子上。侯剑正在做笔录。

娟娟：我们方总一般下午才来，所以也没觉得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侯剑：你们餐厅还有什么人？

娟娟：大厨是老板他爸。除了我，还有两个服务员，上午人少我们分班。然后还有洗碗的杨叔，还有……还有……

娟娟犹豫着没再说。

侯剑：还有谁？

娟娟：还有配菜的郑东……

侯剑继续记录。

米乐儿和小张、蒋一恒在后厨查找线索，虽然已经炖上了肉，但整体环境都比较整洁干净。

蒋一恒各处查看一番，皱眉“啧”了一声。

蒋一恒：啧~明显被打扫过了啊，连个可疑的脚印都没有。

米乐儿看到墙上有一个相对新的刀砍痕迹，对面墙上人肩膀的高度有被剐蹭的痕迹，招呼小张过来拍照。

米乐儿根据油渍痕迹变化，推测冰柜有略微移位，小张都一一拍照。

米乐儿接下来把注意力放在菜刀、火钳子、擀面杖等物品上，她一一拿起来看，又一一放下，脑中快速闪过刚才初步尸检时方向东头上的伤口形状。

米乐儿自言自语：都不太像……

小张：要带回去吗？

米乐儿：先带回去。

小张将这些东西都分装收集进证物袋。

蒋一恒不甘心，在门框上一寸一寸仔细观察，上面布满陈旧的油渍斑迹，看到一处浅褐色的痕迹时，蒋一恒突然神情一变，激动得声音劈叉。

蒋一恒：张儿，来，拍一个。

米乐儿凑近：在哪儿？

蒋一恒得意起来：什么都瞒不过咱的浓眉大眼，这儿，带血的擦蹭痕一枚。

小张拍过照后，蒋一恒用蘸取器小心地粘取血迹，用棉签擦下来一点，放进加入生理盐水的离心管内，又插入了抗人血红蛋白胶体金（FOB），液体顺着交体检一点点往上爬。

侯剑也闻声进来了。

侯剑：有收获？

蒋一恒：可以初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已经被清理过了，但遗漏了这一处。

侯剑看了看米乐儿，米乐儿点头。

米乐儿：今天凌晨，方向东大概在这里和人发生了冲突，遭金属重物打伤头后又被嫌疑人追着跑出去，跑到长椅那儿体力不支，坐了下来，最后因为慢性颅脑损伤不治而亡。

侯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慢性颅脑损伤……

米乐儿点头：对，因为他颅骨凹陷性骨折，有可能渐进形成脑组织水肿、小脑扁桃体疝，压迫延髓，最终造成呼吸循环中枢抑制……

侯剑点点头：明白了，我去查监控。

蒋一恒和侯剑在桌子前看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小张走来。

小张：侯哥，方国政刚才说厨房是他打扫的，他每天早上都会例行打扫卫生。

侯剑：嗨，可真是帮了倒忙了。

蒋一恒：说明嫌疑人逃跑得很匆忙？

小张也俯下身一起看监控。

侯剑：出来了出来了！

蒋一恒赶紧将监控倒回去一些，监控画面上，一个矮小的男人从餐馆里跑出来，方向东捂着头踉跄着追出来，监控时间显示为凌晨 2 点 47 分。

侯剑：没跑了，就是这小子！

一个服务员被带过来，监控停在小个子男人的画面上。

侯剑：认识吗？

服务员：认识……是配菜的东子，娟娟的男朋友……

娟娟被带过来，六神无主，哭成泪人。

娟娟：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肯定大义灭亲……

海州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内。

米萧然把一份事件报告拿出来，然后交到了楚白面前。

米萧然：楚队，您看，这就是关于秦乐语这次事件的调查报告。

楚白打开报告，上面罗列着事情的最基本情况，楚白很快看完，交给了孙正阳。

楚白：这么说，没有人举报秦乐语？

米萧然：是的，至少在我这个层面上，没有人举报过他。在我们集团内部，绝不仅仅是航空公司这一家，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升职前突击尽调。你知道，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灰色收入部分。我们不能保证在我们的员工身上不发生，但是起码在升职前，自己应该多多注意。而秦乐语确实没经住考验，至于后来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儿，我们也的确没想到。

楚白和刚看完报告的孙正阳对视了一下眼神。

一小会，他们俩都没说话。

米萧然：哦，两位今天来就是来问询秦乐语这件事的？还是，有关于吕薇薇的死还有什么其他疑虑需要我们配合？

楚白：米总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米萧然笑笑：我虽然没做警察，但是，我家老爷子可是老警察，没少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我也喜欢刑侦类的小说和影视剧，在我的概念里，警察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单纯的问询是否有人举报过秦乐语，大可不必亲自登门。

开门见山，米萧然说的直接而又实在。

楚白看看孙正阳。

孙正阳：哦，哥，是这样。本来，吕薇薇被杀的这个案子应该完结了。秦乐语的杀人动机、作案过程和杀人工具都吻合，可以结案了。只是，我们在抓获秦乐语的时候，在他身上找到了大量的巴林第纳尔，这种现金，一般不多见。何况从杀死吕薇薇到我们接到报案查案，时间很短，我们觉着，不排除有人给他提前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所以，想来公司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米萧然听完，点点头，看看楚白，楚白也点点头。

米萧然：这样啊，那确实有必要查查。您看还需要了解什么？我们公司积极配合。

楚白：暂时没有了，谢谢米总的咖啡。

孙正阳：是啊，哥，我们还得去查别的线索，就不打扰了。

米萧然：好，我送你们。

说着，三个人走向门外。

临出门前，楚白回头看了看那张照片。

出了海州集团，两个人找了一个面馆，准备吃口午饭。

孙正阳一手一个端来两碗牛肉面，一碗放到了楚白面前。

楚白接过来：谢谢。

然后站起身，走向吧台，孙正阳回头看着，片刻，楚白回来，手里多了两头大蒜。

楚白一摊手：吃吗？

孙正阳：吃啊，吃面没蒜，香味减半。

楚白：见你没拿，还以为你不喜欢。

孙正阳：我是怕你不喜欢。毕竟这一天，你都跟我在一起。

楚白说完，和孙正阳都已经扒好了一瓣蒜，放进嘴里咬了一半，就了一口面，吃的贼香，

两个人相视一笑。

孙正阳：楚队，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楚白：哪有意思？

孙正阳貌似真的认真想了想：我也说不好，就是挺有意思的。

楚白：有意思到你投怀送抱？

孙正阳一口面差点喷出来：完了，这才几天，被米乐儿带坏了。

楚白：八卦一下。你俩到底因为啥分手。

孙正阳：嗨，没啥，两个同性别的，注定没结果。

楚白：你是女的？

孙正阳嘴里塞着面看着楚白：给你机会，再说一遍。

楚白：好吧。她是纯爷们儿。

孙正阳这才开心起来，然后又似乎想起什么。

孙正阳：楚队，你到底玩不玩摩托车？

楚白心无旁骛的吃面：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孙正阳：但这个问题，你没回答我。

楚白：很重要吗？

孙正阳：非常重要。

孙正阳停下来巴巴的等着回答，楚白却已经风卷残云的吃完，他抽出旁边纸巾盒的几张

纸巾，擦擦嘴。

楚白：米乐儿好像和他哥感情很好啊。他哥很疼她。

孙正阳：回答我，你玩不玩摩托？

楚白摇头：不玩。

孙正阳：你确定？

楚白点头：确定。该你了，他哥好像很疼她。

孙正阳吃着面，囫囵着说：何止是疼她，简直宠上天，小时候就是有名的宠妹狂魔。谁欺负他不要紧，欺负他妹，准没好果子吃。要不然那个米乐儿怎么那么汉子呢，典型的被宠坏的。你呀，少跟米乐儿学，她说了归齐是个女的，任性点嘴毒点都没啥，你一个老爷们也那样，就不合适了，你说对不？

再一抬头，哪还有楚白，早就走了。

孙正阳抻出两张纸巾，擦着嘴，追了出来。

九州物流，餐馆内外都拉上了警戒线，贴上了封条。

服务员们陆续离开餐馆。

方国政也提着一个鸟笼走了出来，鸟笼罩着深色的笼衣。

米乐儿紧跟其后提着证物袋出来，擦身而过时听到鸟在里面扑腾冲撞，米乐儿回身看了看。

方国政：儿子喜欢，刚买回家没几天，生鸟，胆小，还没训好，人就没喽……

侯剑：老人家节哀……

方国政摆摆手：没喽，走喽。

方国政垂着头，提着鸟笼，佝偻着身子，脚步蹒跚的渐渐走远，看上去有些瘸。

米乐儿和小张、蒋一恒走到车前准备上车，侯剑叫住了米乐儿。

侯剑：米老师，凶器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外围的事我们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