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睑，捋了捋袖口上的云纹，淡淡道：“当今上位用了些非常手段，与虎谋皮，仰仗外戚薛家之势谋得皇位，以致于薛家气焰嚣张，干政擅权，搞得朝堂上下一片乌烟瘴气，百姓亦多有怨愤。

现如今，整个大乾朝唯有勇毅侯府燕家可与之平分秋色，两家势均力敌。薛家想要独揽大权，必定会想方设法除了燕家，再加上割据一方的平南王，一直虎视眈眈想要直取京都，他自然希望大乾越乱越好，这样他才能趁机谋夺皇位。

然，燕家父子生性纯良、只一心精忠报国，如何斗得过那些阴谋诡计？最让人心寒的是，勇毅侯府世代忠良，为皇家守边，护卫大乾国祚，最后却被前后两任皇帝多加猜忌和怀疑，以致于外戚势大，薛家能一家独大，就是当今放任的结果，如今的大乾早已满目疮痍！

风雨即来，天下马上就要不太平了。有道是，枪打出头鸟，族长，你是想成为三方势力相杀的牺牲品吗？”

闻言，族长猛然一顿，不小心扯了一把胡子，“嘶！”了一声，怅然道：“若果真如侄女所说，大乾朝纲败坏，君臣离心，天下风雨即来，只怕没个十年八年，朝堂上的纷争也不会止息呀！唉，这可如何是好呀？”

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我低语道：“粮种一事若在盛世，得遇圣君，必会成为一国之祥瑞。但若在当朝，只怕会成为一些人争权夺利的筏子，而我姜家很可能会成为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嘶——唉呦，痛死老夫了！”

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声，我不由回头望去，只见族长的山羊胡兀地没了一半，那一半还被他攥在了手心里，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族长欲哭无泪的看着手心里的胡子，脸上的表情愁云惨淡，比不小心吃到苦瓜时的表情，还要难看上几分。

“若你不想等太长时间，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摸了摸下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弯了弯眼睛笑了起来，一脸的耐人寻味。

“什么办法？”族长听后，眼神唰地一下就亮了，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我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说：“寻一明主，利用家中穰穰满仓的粮食，助他夺的天下，届时你便是新朝的一大功臣，一个丰裕伯的爵位肯定是跑不了的！至于能不能世袭罔替，那就要看你是否经营有道，懂得分寸了！”

“嘶！”很好，另一半胡子也没了！

听了这话，族长顾不得疼痛，愣怔了半晌，眼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我，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说：“大侄女，你，你莫不是要……”

说到这，他仅用口型说出了两个字“造反！”

我粲然一笑，说：“世间知我者，莫若大伯啊！”

“我，我宁愿不知！”族长捂着胸口，瘫倒在椅子上，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惠丫头，你能否告诉我，为何会有这样想法吗？”

我侧身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天下无道，国势衰微，众豪杰纷纷起兵谋反之事屡见不鲜，当朝的开国皇帝不也是出身草莽吗，大伯何以如此大惊小怪？”

“这能一样吗？”族长仿佛犯了心绞痛一般，额上的冷汗唰唰直冒，脸色煞白，嘴唇不停地颤抖，“蕙丫头，你难道是想拿全族之人的性命去赌一个可能吗？”

我凝望着他，一字一句，坚定而肃穆的说：“我从不喜欢拿人命去赌，但是，有些事我势在必行，有些东西我势在必得！”

“蕙丫头，你……”见我表情如此坚定，眸中更是闪烁着冷冽清寒的光芒，族长彻底哑然了。

默然半晌，他长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是！”我轻轻摇头，语气有些怅然，“一开始，我只想简单地办个女户，离京师姜家远远的，然后过自己逍遥快活的日子，仅此而已！”

若不是天道未醒，我又何须去做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唤醒天道，绝非易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天道补全本源之力！

族长沉默良久，脸上闪过几许挣扎，语气坚决的说：“我不知道，你这四年遇到了什么，让你有如此惊天的想法。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非要去那繁华地斗上一场，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不必！”我拒绝道，“我今日告诉你这些，不过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即将要做的事，好让族长心里有个底儿，不至于到最后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此事，我……”

“行了，大侄女，不要再说了！”族长大手一挥，打断我的话。

“你本就是我姜家人，姜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已至此，我与族里都愿意倾尽一切陪你战上一场，成功了，姜家就会成为千年世家，失败了，亦可留下火种以待明君！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大伯一定帮你办的漂漂亮亮的，别的不说，粮草管够！”

说话时，他脸上洋溢着一抹明快的笑容，眼里精光闪烁，神情坚定，显然已经下定决心，做好了决定。

见他如此，我都想不明白，他身上的这股子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于是，我不放心地叮嘱道：“大伯，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可急躁，亦不可露了行迹！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我想您心里应该有谱，不需要我一个晚辈来提醒吧？姜家上上下下几百族人的性命，可全在您的一念之间，千万慎重啊！”

“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便风风火火地走了，言道既然要干一桩大事，势必要事事躬亲，不假于他人之手，他才会放心。

临走前，我拜托他，此事绝不能让姜伯游和孟氏知道，若是他俩知道了，那就代表着姜雪宁也知道了。在我没确定，一切问题是否出在姜雪宁身上之前，任何消息都不能泄露出去！

这个世界的气运，我势必要拢于一身，以便唤醒天道，001支撑不了太久，我亦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只慢慢恢复。

打天下并不容易，除了人才、钱粮，还需要兵力，前两者我都不缺，唯有兵力……

这般想着，我轻轻拿起朱笔将燕牧的名字圈了起来。

春夏秋冬，时序更迭，不知不觉，这一年很快就要走到年尾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随着我下发的一道道命令，大家都有条不紊地执行起来，朝堂之上渐渐有了我们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四五品的小官，但有时候基层官员亦可起到决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