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令月和温云闲一起坐在车上，赶往侯府。

温云闲轻轻握着梅令月的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一直都在看着梅令月发呆。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梅令月挠了挠他的手心。

他心不在焉道：“好看。”

梅令月见他心神不宁的，故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不知道哪里学的那么油腔滑调，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

他心情有点低沉，摇了摇头，拉起她的手，检查了一下她手上的伤。

她坐的离他近了些，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两只小手抓着他比她大了好多的手。

“你的手比我大好多。”她拿自己的手和他放在一起比了比。

他的手指纤长而干净，骨节分明而有力，一点都不显得嶙峋。

不过手掌上并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秀气，手上布了不少的茧。

他自小就要习武，又要读书写字，想必一直都很辛苦吧。

其实，梅令月的手上有些指头上也有薄薄的茧，大概是安平以前喜欢骑马射箭所致。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怕吗？”

“嗯？”

“继承侯府，会让你害怕吗？”

他摇了摇头，“不怕的。”

“虽然自小我就知道，凭我的出身，能在大哥的左右辅佐他，为侯府效力就已很不错了。”

“那是，我那时总有些……不服输。我一直想大哥能做到的，为什么我不能。我也是有做过这样的梦的。”

“不过一次次失败后，我也明白，我确实比不过大哥。”

梅令月有些心疼地亲了亲他的手。

他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也没有妄自菲薄，你知道的，世上总有一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得天独厚，天赋异禀。”

“若是钻这个牛角尖，非要和对我那么好的大哥比个高低，日子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她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那你那段日子怎么过的？”

温云闲有些自嘲道：“其实有些像逃兵，专去学一些大哥不感兴趣的东西。”

“大哥喜欢刀枪，我就去学射箭，大哥画人像，我就画山水，大哥后来专心习武，我就反而努力学文。”

梅令月听的有些心酸，“你学的这些是你喜欢的吗？”

“嗯，我也不知道。很多东西就算不喜欢也得学，有些东西再喜欢也不能学。”

有很多事，看起来有选择，其实没有选择。

而有选择的事，又或许不是你想要的选择。

如果，对未来能有自主的选择，就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事了。

她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转过头亲了亲她的脸，“其实我过得也没那么糟，或许大伯大哥早就发现了，所以才把安全的几样东西都让给我学了。自己上了战场。”

“所以之前我总想利用你的权势去当世子，倒不是为了权力，只是想作为侯府的子孙，大哥保护了我那么多年，我总得知恩图报。”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的。”

梅令月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们不愿意给我这个位置，所以我就用些了手段。我不太想告诉你，怕你觉得我卑鄙，逼迫她们老弱妇孺。”

梅令月心里更内疚了，没有继续追问他做了什么，“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吧。明明那段时间，你都没怎么注意侯府了。”

他把她搂住，她的和他相处的时候，心情都在脸上。

高兴的时候眉眼弯弯，耍小脾气的时候就对着他气鼓鼓的，恨不得他能马上发觉哄她。

而真正难过的时候，她才是这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昨天那样，他若是不注意，根本都发现不了她的心情。

公主，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坚强，他得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别把事都怪在自己头上，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去争这个位置，对我的好处肯定比对你更大。我应该保护你的，而不是总让你保护我。”

梅令月明白，若是有的选择，他肯定不会再愿意踏入侯府了。

这个有爱也有恨的地方，以他的性格，既然不能分割，还不如就放手。

终究是她让他做的无可奈何的选择。

“嗯……”她装作听进去了他的安慰。

“我只是觉得这样……是不是太对不起大伯和大哥了……我知道这个位置现在属于我，也没有人可以指摘什么，只是……”

“只是，她们终于属意的人选不是我……我终究是强人所难了。”

“她们再如何，也是大伯和大哥的至亲之人……我还是对不起他们了。”

他把她搂紧，还有若是费尽全力去得了这个位置，要是……还像太夫人所说的那样失去了她，那他要怎么自处。

“对不起，我让你难办了……”

虽然她不知道皇帝的用意，可他毕竟给了她机会选……若是她当时选的是不让他成为世子呢……

她可是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不是个好位置，后患无穷。

可是他们被沈明睿逼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月月。”

“嗯？”

“你要是觉得对我愧疚的话，不要离开我就好了。”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次次都是这句话。”

“你也没有明确的答应过我一次……”

梅令月才发觉，自己真的没有答应过他一次……

她之前和沈明睿说，诺言就是用来违背的，安平至少还给过沈明睿承诺。

可是她甚至都没有给温云闲许诺过什么。

梅令月不知道安平若是知道她替她爽约了，会不会想要给她一鞭子。

‘这世上我唯独喜欢你，’安平是真的喜欢沈明睿到那个地步，还是真的就像她所言，随口说说罢了。

为什么现在让她对温云闲许一个不离开他的诺言都那么艰难。

梅令月把头埋在他的肩头。

她明明调戏他，捉弄他时，什么都说得出口的。

话卡在喉咙里，也哽在了心里。

“我……”

温云闲说不落寞是不可能的，或许，她还是不够信任他，不够有安全感。

他抚了抚她的背道：“月月，你爱我吗？”

她知道他的退让，他真是太……太讨厌了。

“爱的。”

“那，先这样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