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简直想叹气了。

许尽欢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狗啊。

她说：“你要做自己。”

“大师兄带你回来，只要求你以凤凰火为我治疗，除此之外你不需要付出其他任何代价。”

“既不需要当狗也不用当童养夫，你是自由的。”

许尽欢沉默的看着她，那张艳丽的脸颓靡了下来。

许久。

他说：“可是我不想要自由。”

如果她不需要他，那他该何去何从。

许家的尽欢在九年前就死掉了。

活下来的是移名易姓，只为报仇的幽灵。

可如今连他的仇人也已经死了。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天地之大，他却再没有家人朋友，也没有归处。

他又该成为谁？

没有人告诉他。

明月自他的脸上窥探到了些许细微而脆弱的、与从前的她如出一辙的情感。

许尽欢明明高了她小半个头，还是低头看她。

她却凭空有种被仰望的感觉。

他看着她，就像是一只迷路的羔羊。

许尽欢九岁开始一个人隐姓埋名躲避追杀，他本不该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见过世界肮脏疯狂的一面，他应更警惕和防备。

这样不对。

可他就是信她。

明月和他对望了良久，终于叹息的意识到，她没办法就这样放开手，告诉许尽欢你去寻找自由吧。

本该展翅高飞的鸟在淤泥里挣扎了许久，早就遗忘了对天空的记忆。

你把他从悬崖上丢下去。

他要用什么飞？

用他残疾的心、被剪掉的尾羽和无力的双翅吗。

她说：“在你找到自己的目标和未来之前，可以暂时跟在我身边。”

“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许尽欢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他红色的眼睛宛如岩浆一样沸腾，小步的挪过去贴着她：“好，我会很有用的。”

明月：......

头疼。

感觉他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

不过算了。

本来凤凰就是长生种，许尽欢这个年龄在凤凰中属于三岁小宝宝，宽容一点点，好好教教他以后应该能变正常。

现在，是时候和教歪他的人算账了。

明月问他：“那些童养夫、狗之类的话是谁教你的？”

许尽欢干脆利落就卖掉了：“流觞说我是你的童养夫。”

明月抽了抽嘴角，还真是一个熟悉、并且不让人感到意外的名字啊。

他们这一脉。

松崖仙尊是第十二代弟子，而他名下的三位弟子为第十三代，其中璇玑真君修无情道，为将来山海关的继任人。

璇玑真君收了三位弟子，这三位为第十四代弟子，明月未带回的魏少陵名分上亦是第十四代，行四。

十四代弟子中，大师侄温元韫与二师侄温元素为双胞胎，因特殊的心灵感应无法修行无情道，三师侄临川性格跳脱，也不适合无情道。

因此璇玑真君之后可能继任山海关的是大师侄温元韫的弟子、第十五代弟子中的大师姐，常明。

她性格沉稳且宽和，修行无情道，

而流觞。

他全名方流觞，在松崖一脉第十五代弟子中行二。

好奇心旺盛并且是个乐子人，典型的不杀人放火但犯贱的缺德人士。

他会对小孩说：“你师傅不要你咯。”

还会在藏书阁烧烤而导致被关禁闭。

明月记得自己出门前，方流觞因为烧灵兽尾巴毛导致灵兽司内发生暴动引发兽潮，兽潮损坏的所有东西都由这个罪魁祸首买单。

所以他难得安分一点，在苦命的打工还那长长的账单。

是他和许尽欢乱讲话哄人，明月还真不意外，那就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明月脸色认真的和许尽欢强调：“你以后不要信流觞讲的话了，知道吗？”

许尽欢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

季浩然跟身上有虫子爬一样完全坐不稳，望眼欲穿的看着远处那个亭子。

特别是师傅凌霄山人还在他耳朵旁边碎碎念着什么：“你老婆要被红毛小子抢走了，你给我支棱一点啊！”

“看看我当年，山人我当年都是被姑娘们追着跑的。”凌霄山人十分痛心疾首：“你小子真的是，山人我的风范你是一点没学到啊。”

季浩然快要被念的心态爆炸了，他捂着耳朵：“师傅你别念叨了。”

凌霄山人眼尖看见明月转身，大喊：“看看，人要回来了，你小子快按我说的那样好好表现！”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收到的、养这么大的徒弟因情而入魔。

情场也是战场，一定要拼尽全力才行。

明月刚带着许尽欢回来，一股劲风冲过来，季浩然抱住她，他伏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还带点委屈：“明月，我好想你。”

还没等她回答，季浩然已经松开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只是眼睛有些湿漉漉。

他说：“分开的这三年里我一直都很担心你。”

戒指里的凌霄山人连连肯定、语调高昂：“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要让姑娘为难和厌烦，你要装可怜和懂事！”

季浩然被凌霄山人这嗓子嚷的差点没保持住情绪，他在心里回：“师傅！你安静一点别捣乱啊！”

他积攒情绪很不容易的啊。

凌霄山人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臭小子”一边闭嘴了。

明月看着他。

他们分别的时候季浩然还是个少年，可少年长得是很快的，三年之后再相逢，他看起来已成熟了许多。

此前在擂台之上的时候，他看起来张扬而桀骜，已是个颇具风范的强大修士。

但这会，他显露出这样表情时，她感觉他们好似回到了很久之前，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点头说：“我也很想你。”

她当然也想念他。

一注强烈的视线投到明月身上，她转头，对上陆凌霜状似平静、实则有些不满的脸。

还吃醋了，之前见面时不是也已经抱过、倾诉过了吗。

明月弯了弯眼睛，笑意浓郁：“当然，我也很想凌霜。”

陆凌霜颔首，表情有些微妙的满足：“我在这，之后都会陪着你。”

明月忍俊不禁，她说：“我之后有些事情要查探，我们一起去？”

在三年前南域，飞仙宗秘境之内，明月第一次得到了关于无涯魔尊的消息。

飞仙宗大长老在位于北域的一处遗迹得到了无涯魔尊的气息，并误以为是七杀魔尊的气息，将其用于炼制幻镜中七杀魔尊的人偶。

飞仙宗大长老是经历过万年前域外天魔入侵的修士，他应认得七杀魔尊的魔气。

但他将这两位误认了，这证明无涯魔尊气息确实与七杀魔尊很相似。

加上明月曾在西域听到的那个正教神话。

她略有猜测。

明月觉得这两位魔尊大约有血缘关系，但她手上并无相关资料情报可以证明。

这次回到清虚门，终于能去查探那处位于北域、让飞仙宗长老得到无涯魔尊气息的遗迹了。

这事情很重要，她得寻足够可靠的人陪她去。

但又不能是地位太高、目标太明显的人。

她自顾辞的反应确认无涯魔尊应还活着、并且大概率还很活跃，而且还可能很关注清虚门。

因此不能请动大师兄。

但，她从西域回来、光明正大在清虚门之中活动已有好些天了，姬存希也该查到这个消息了。

她外出必须注意安全，得带够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