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往常一样，让魏少陵自己和机关人切磋，至于第一次上课的花却。

她准备先给他讲解心法。

花却看了一眼旁边和机关人过招的魏少陵，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明月姑娘，感觉好像屁股着火了一样坐立不安。

他也想和机关人切磋。

但花却很快就忘记了不情愿，他稀罕的看了一眼被明月递过来的玉简，又像刚刚一样贴在额头，整篇心法清晰印在他的脑海中。

再拿开时，他仍清楚记得所有字。

明月抽了抽嘴角，看见这人居然拿着玉简玩起来了。

他拿着玉简来来回回的贴在额头上，也不嫌腻。

很快，花却兴奋的抬头:“哇，师傅，这东西好好用。”

他都不用像之前封兄给他上课一样痛苦的背书了，贴一下额头就全部记下了。

如果之前封兄教他的时候也有这种东西就好了。

他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又哪里会讨厌学习诗文。

明月敷衍他:“是是是，确实很好用，快点坐好上课。”

发现不用那么痛苦的背诵，刚刚还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花却终于能认真听她讲解心法了。

教过魏少陵，明月教起花却也更像模像样了。

魏少陵余光望见旁边相处和谐的师徒二人，气息乱了一瞬。

仅只这一瞬的破绽，他被对面的机关人抓到机会一个鞭腿甩出去。

他凌空转了两圈平稳落地，持剑迎上袭来的机关人。

被鞭腿抽到的腹部仍在隐隐作痛，魏少陵的反击也带着火气，横掠而过的剑光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机关人左手被切断，下一刻他反手持剑，以同样的鞭腿将机关人抽飞出去。

霎时，地板被砸出一个洞。

剧烈的轰鸣声中，魏少陵拢了拢手指。

刚刚机关人被抽出去时，他觉得稍微松快了一些，心头那莫名的火气都宣泄了一丝。

机关人很快就从地板那个被砸出来的洞中爬出来。

魏少陵丢了剑，赤手空拳迎上去。

在来祈安的路上，他突破了金丹期，练习用的机关人也从结丹初期一路调整到元婴期。

从输到赢，再到现在彻底拆散这个机关人。

也不过一个冬季。

而也不过一个冬季，他就习惯了和师傅的相处。

魏少陵低着头看着地上那个七零八落的机关人，默默捡起了剑。

平时这个时候……师傅都会过来问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会帮他检查伤口、治疗，调整机关人。

甚至，还会夸夸他的。

他不曾想要贪求更多。

只是，在失去的时候有些委屈。

魏少陵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愣了一瞬间，然后，他捏紧了手里的剑。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

委屈？

是这样吗？

他原来在委屈？

他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委屈，多么陌生的感情。

自前世逃荒失去亲长后就再没有过了，浮浮沉沉至今已有二十多年。

这种自觉拥有依靠的人才能产生的奢侈情绪 ，于今日再次出现在他身上。

原来，他已将师傅视作可依靠的重要之人。

那师傅呢，他对师傅来说又是否重要？

魏少陵怀抱着这个疑惑陷入深深的思考。

他这个徒弟对于师傅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跟随她学习，被帮助、被鼓励、被嘉奖。可那些都是她出于善意主动施予的馈赠，她从未表达过对他的想法。

他不知道他这个徒弟对于她来说，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他甚至没有正式拜师，只是在第一次跟随师傅学习时被自然的要求改口。

而师徒关系也分许多种的，入门弟子、入室弟子、真传弟子，他在师傅眼里又算是哪种？

这种不确定让他产生一种不安。

魏少陵想的入神，让他回神的是明月拍在肩膀上的手。他已经熟悉她的气息，不会因为身体本能而动手。

明月意外的看着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魏少陵想起刚刚那些杂乱的思绪有些慌张的垂眸，嘴唇紧抿。

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地上那个四分五裂的机关人，顿时笑道：“你是因为弄坏了这个才这么担心？”

她远远看着的时候发现他站在原地眉间紧颦，恍若遇到了大难题。

没想到是这种事情。

明月笑着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你师傅家大业大，最不缺这种东西了。”

“别烦恼啦。”

却不成想她伸出手的时候，魏少陵犹豫了一下，俯身低下头，主动用脸去贴她的指尖。于是本该落在眉间的手触上他的侧脸。

魏少陵的脸覆上一层薄红，只匆匆贴了她一下，又慌忙挪开了。

明月抬眼看着他，又低头看看地上机关人的残骸。

不小心打碎个机关人，还给孩子逼得会撒娇了，这个机关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花却站在旁边看着，若有所思。

没想到魏兄对着明月姑娘的时候这么爱娇。

他七岁之后就没向娘亲撒过娇了，会被嫌弃，而魏兄都这么大了撒娇明月姑娘居然不嫌弃。

有点羡慕。

魏少陵一声不吭脸色发红，花却八卦看戏的目光虽然没有声音却又有另一种意义上的震耳欲聋。

看气氛有向奇怪方向发展的明月拍了拍手，打破了安静，她开口道：“好了。”

“花却你过来，刚刚招式已经让你记下来了，现在开始和机关人实践对战。”

“少陵过来休息一会。”

花却闻言苦着个脸，却不是因为安排，而是抗议：“师傅为什么喊魏兄名字，叫我却是全名啊。”

他嘟嘟囔囔：“好生分的叫法。”

魏少陵状似不经意的打断略过他的话题：“师傅，不用机关人，让我和师弟切磋吧。真人对战总比机关人更加灵活。”

他看向花却，征询一般又问了一遍：“可以吧？师弟。”

是他先来的，师傅当然对他更亲近。

一个后来者，生分是应该的。

花却对上魏少陵冷淡中带着锋芒的双目，微歪头。

是不是他的错觉。

感觉现在魏兄有些针对他。

但花却从来不是一个怯弱的人，更不是一个面对他人挑战无动于衷的人。他果断答应了：“好啊，那就拜托魏师兄了。”

明月当即也点了头。

既然花却也没问题，那当然是俩人切磋更好。

毕竟同样的制式机关人都被魏少陵打烂一个了，他的实力当然是比机关人更强的，那有什么理由放着更好的选择不用呢。

她开口叮嘱道：“那行，少陵你和小花切磋，记得控制好实力。”

花却不可置信的转头：“师傅你喊我什么！？”

小花？？？啊？

他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喊过。

就算带花也是花哥，这个小花简直像是喊谁家的小狗，听起来也太滑稽了。

明月眨了眨眼睛，憋笑：“花却你说生分，那不就是小花了。”

花却痛心疾首，正想好好掰扯两句。

魏少陵眸光微沉，打断他：“师弟，对战要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