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从未如此洗过手，冰冷的水始终褪不去血的温热感。

“好了。”王观按下开关，静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术还没结束，念念那边还需要人。”

垂下的手微微颤抖着，赵阳点了点头，转头出了卫生间，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看过镜中的自己。

他的脚步似是灌了铅，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如果他没走，沈慕池——

“你是梁念的家属吧，她醒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医生的询问让他怔怔的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赵阳站在门口狠狠的闭上了双眼，抬起双手拍了拍脸，清了两下嗓子快步进了病房，到嘴边的话在看到梁念木然的面容时又哽在了咙中。

“她的两只手都缝了针，不要沾水，一会来取药。”

“好...”赵阳缓缓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被层层白纱布裹住的双手，眼眶一红，死死咬着牙才让自己忍了下来，“车祸现场有警方在调查，他车上有行车记录仪，这次肯定能抓住凶手，刚才舅舅给联合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等他做完紧急手术就转过去，放心吧梁念，他福大命大，这次不会有什么的。”

话隐隐绰绰的回荡在耳边，梁念始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赵阳无端的生起些恐慌来，往前倾着身子，稳住心神沉声道：“梁念，我知道你这会很难接受，但他需要你，眼下情况太乱，很多事需要我和舅舅去忙，你必须好起来！”

过了半晌，梁念低哑的声音响起，“好。”

手术室外，站着两名警察，在跟王观交谈着，在他们头顶正上方，手术中三个字正亮着红色的光。

“你这次提供的电话录音有关键性的证据，但我们需要和涉及通话的人确认几件事，她现在是在？”

“她在回国的路上，明天早上到。”

“好，她回来了麻烦让她到局里一趟。”

“好，”王观点头，“辛苦王警官了。”

“职责所在，十年前的案子也一直是我师傅的心结，眼下有了证据他也一直在关注，”王警官话音一顿，十年前他跟着师傅就见过王观，那时候不论发生了什么他的背都挺得笔直，不像现在，他看了眼手术室，看了眼身旁的同事，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你来之前联系我就行。”

“好的，我这就不送你了。”

王警官摇摇头，和一旁的同事离开了医院。

王观的电话一直在响，他靠在墙边，接了起来。

“他出事的消息能瞒多久我们就要瞒多久，”赵阳跟在梁念身边，往手术室走着，“爷爷那边也要瞒。”

“嗯。”梁念目视前方，嘴唇白的吓人，“放心吧。”

赵阳伸出的手再一次放下，他不敢在她面前叹气，“现在公司也有些问题，这事估计也瞒不了太久，一旦传开我和舅舅可能就顾不上他了，所以——”

梁念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赵阳，目光中带着摄人的坚定，“我会打起精神的，慕池和公司都不能出事。”

“好，不会有事的。”赵阳眼眶再次一红，心里暗暗起誓道：“我一定不会让公司有事的。”

走到手术室前，王观刚挂了电话，看见梁念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她的手关切问道：“还好吗？”

“嗯。”梁念点头，目光越过王观看向手术室，“王叔，慕池他...还没出来吗？”

“快了——”王观扯着谎，其实他也不知道，甚至他不确定，会听到沈慕池什么消息——“你先坐一会，赵阳，去买瓶水。”

“不用了王叔，我不渴。”

梁念没有坐下，她缓缓的靠近手术室，厚重的门上有一扇小小的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的无非是另一道门，她却十分执着的看着。

赵阳还想再劝两句，被王观摇着头拦下，“慕池大姑明早到，我去接她，你在医院待着，他大哥也会来，公司的事你跟他对接一遍，还有，”他拉着赵阳往后站了站，“你有池画的电话没？”

“有。”

“你去给池画打个电话看她能不能来一趟看着梁念，我看她状态有些不对，他大哥来暂时不能让人知道，你跟他对接完就去公司，先说慕池临时出差了。”

“知道了。”赵阳注视着梁念的背影，点着头，掏出手机转身去给池画打了电话。

池画连夜赶来了临冬城，一同前来的还有池戎。

“念念——”池画推开病房，红着眼眶跑到梁念身边环住她，“没事的啊没事！”

“....嗯。”梁念干涩的眼眸一酸。

“念念，”池戎的手落在她的发顶，池画松开她擦着流不尽的眼泪，池戎什么都没说只将她抱进怀中，久久的却又感觉什么都说了，梁念卸了一口气，将头埋在池戎怀中几乎的嘶喊着哭了出来，“爸——我，是我...是我回来的太迟了——”

“不怪你。”池戎也红了眼眶，强忍着轻抚着梁念的后背，“没事了念念，爸爸来了。”

梁念哭着喊着，池戎只将她护的更紧，心里满是疼惜，池画在一旁的眼泪就没止住过。

许是太累了又许是哭的太狠了，梁念晕睡在了池戎的怀里，池戎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画画，帮我接点热水来。”

他坐在床边把梁念哭花的脸擦了擦，拉上被子盖好，看着轻声抽噎的池画道：“你在这陪着她，我去看看慕池。”

“好，大舅。”池画吸着气点着头。

池戎走后，池画坐在床边，伸手将梁念的头发拨了拨，刚止住的泪又汩汩溢了上来，她连忙用手擦了擦，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已，她拿出来一看是池笙，她接通后捂着电话走到窗边低声说了几句。

池戎出了病房见了王观，“慕池怎么样了？”

“慕池现在在ICU，手术进行的相对顺利，今晚比较关键。”

池戎的衣服上还沾着梁念的泪水，他面容肃穆的问道：“这次到底怎么回事？”

“是人为的，警方在侦察，”王观的面色同样肃穆，“这次不会再让人逃掉！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老爷子知道吗？”

王观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可能是爷孙之间连着心，今晚连着给我打了几通电话， 好在梁念在，给老爷子打了电话，不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