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鹤没有躲开凌霄对自己亲昵的举动。

他也清楚，凌霄就是做给对面的那人看的。

带着炫耀，以及占有欲，去告诉对面人，面前这个独一无二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的师尊。

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凌霄】他不配！

这是两个凌霄间无形的战争。

只不过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把顾玄鹤当成他们的所有物。

或者说，现在这两个人压根没有那个能力去做这件事，哪怕其中一个真的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站在对面的【凌霄】看着两个人亲昵的样子，忍不住咧开嘴轻轻的笑出了声。

他像是那冬日的寒风，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些许的狠意以及寒气，宛如那孤傲的狼王，让人瞧着就汗毛耸立。

只是此时的他却微微垂下了眸子，将所有的神色用眼帘遮住。

如果有人瞧见，大概率会看到他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欣慰，以及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愉悦。

“不是说要好好聊聊吗？咱们找个地方，如何？”

凌霄清楚这两人的矛盾。

因此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果断的开口去活跃气氛。

顾玄鹤或许会以为凌霄是给他们找台阶下。

【凌霄】却知道，这哪里是活跃气氛，是想要找出好地方，“好好”的“聊一聊”。

至于是用拳脚，还是用话语，他皆可奉陪。

不过要是另一个自己来的话，他可不会像对顾玄鹤那般专门留手。

【凌霄】是这么想的。

却没想到顾玄鹤是真的准备和他好好聊聊。

幽冥剑出鞘，空间裂缝凭空出现。

顾玄鹤像是为了说明自己的办法没有什么问题一般，又或者他本身已经足够自信，所以直接走了过去。

凌霄却在此刻很友善的放开了手，示意另一个自己先通过。

也是为了证明自家师尊不可能在这方面动手脚。

【凌霄】倒是没什么迟疑，直接就走了过去。

入目是一片夏日盎然的景象，却并没有那么灼热，甚至带着些许凉意。

一方石桌，四个石墩子，配上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乍一看有些情调。

这地方，他其实也是熟悉的。

他曾经把这片院子全部砸了。

一点念想也都没给顾玄鹤留下。

却又在顾玄鹤死了后，确定他无法复生后，将还记得这个院子的人找来，掠夺他们的记忆，又重新建立了起来。

“坐。”

顾玄鹤随意的找了个凳子坐下。

手中是刚刚用内力拿过来的老白茶，以及一套白玉茶具。

就剩下七天了，他也不用刻意再喝酒去压制了。

自己都喝了两年了，也喝够了。

凌霄见自家师尊坐下了，顺势就坐在了自家师尊的旁边。

一手用内力帮自家师尊加热着水，一手悄悄的搭在了自家师尊的腿上。

整个身体无比自然的靠了上去，将头也靠在了自家师尊的肩膀上，静静地观赏着自家师尊煮茶。

三杯精致的白玉茶杯，对应着三个人。

师尊是今日准备喝茶了吗？

还是说还有其他客人？

凌霄哪怕依偎在自家师尊的身边，头脑依旧在思考着。

另一个【凌霄】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坐在了顾玄鹤的旁边。

他将手臂放在了桌子上，支着头，目光灼灼的瞧着顾玄鹤煮茶、倒茶的模样。

那双手，从任何时候看依旧是那么纤细白嫩。

哪怕内里有着很多的老茧，却依旧不影响他外表的美丽。

配上顾玄鹤本身出尘的气质，仿佛他闻到的不是茶香，而是酒香。

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三个人就这么静默着，一时之间只有顾玄鹤静静煮茶发出的咕嘟咕嘟的沸水声。

凌霄很想要将坐在对面的那个家伙的眼珠子挖出来。

不过他很快就觉得自己没必要。

自己和他恼什么，自己有的是师尊的宠爱，用不着和他一个孤家寡人不对付。

被两个人瞧着的顾玄鹤像是感受不到两人的目光一般，按部就班的将茶煮好，分开，递给两人。

琥珀色的茶汤看起来就很醇厚，升腾的蒸汽带着淡淡的香甜气味，宛如刚刚弄好的蜜糖一般。

哪怕看都让人止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你说。”

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完的顾玄鹤，一只手靠在白玉杯子上，用指尖轻轻的敲了敲。

声音并不清脆，甚至算不上悦耳，却像是一道钟声一般，连带着顾玄鹤的话，让【凌霄】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凌霄】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这些事情太乱了。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记得很清楚，我自裁了。”

顾玄鹤话说的很平淡。

听到这件事的凌霄给出的反应却并不平淡。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家的师尊，刚想要站起来仗着现在大乘期的能力怼两句，就被自家师尊握住了手。

师尊的指尖是温热的，是刚刚煮茶抚茶杯时带上的温度，

手背却冷的宛如一块怎么都捂不热的冰，仅仅是轻轻的握住手，就让凌霄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知道，那是师尊示意他稍安勿躁。

【凌霄】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抿了一下唇角，遮住了差点溢出的苦笑。

“因为我复活你失败了。”

【凌霄】自己是很清楚的。

他是自愿被侵蚀的，为的就是永远的占有师尊顾玄鹤。

所以他在尝到侵蚀带来的欲望的力量和权利后，选择将理智放下。

他和这个世界线的凌霄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得到那么多的关爱，只得到了数不清的恶意。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总是不缺人带给他的恶意。

这份恶意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全部变成了对他的杀意。

【凌霄】自然而然不去赌别人真的会对他产生关怀。

因为当他意识到身边全是恶意时，他已经不去相信任何人了，除了那唯一的好友。

所以在理智让他得不到的时候，他选择沉浸在了侵蚀带给他的无边欲望中。

他并不贪恋那份权利，贪恋的不过是师尊成为自己禁脔的那份快感。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认知有问题，试图将主导权夺过来，尝试一下好好地去爱对方时。

那个试图去教会自己如何去爱人的唯一好友，死了。

所以，他再次堕落了下去。

等到他再次清醒，去挣脱时，师尊顾玄鹤自裁了。

他也因此将侵蚀的力量收为己用，彻底的成为了那个世界的天道。

只是，哪怕身为那个世界线的天道，他依旧没法复活顾玄鹤。

却没想到，复活失败后的顾玄鹤来到了下一个时间线，代替原本的师尊让一成不变的故事出现了改变。

“如果没有失败，你应该会在我的时间线复活。”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下个时间线。”

“但是我清楚，只要还是那个结局，时间线就一定会再次重启，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

顾玄鹤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就像是在听一个无趣的故事，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而一边的凌霄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字眼：我们。

“还有谁？”

“算上这个时间线，一共六百六十六条，你说还有几个凌霄？”

“我们，都是一死一活，是早就已经落幕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