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嚣张至极的话让凌霄遍体生寒。

魔修这件事，他对师尊说过谎，师尊没有再提起，他便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自己和师尊又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过那种日复一日，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他也觉得是欢喜的。

只要师尊在身边就好。

可现在，这个机会被对方从根源处彻底摧毁了。

师尊知道了自己是魔修，那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关心、照顾……都会灰飞烟灭。

夜老因为他建造的祭坛，不得不留在这里，和祭坛抢魔气。

师尊因为他，知晓了自己是魔修，毁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掩饰的一切！

凌霄咬紧了后槽牙，他现在恨死眼前这位笑的张狂的颜轻。

即便如此，他依旧将师尊之前给予自己的晨珠和龙泉剑一并塞到了师尊的怀里。

“抱歉，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徒弟。”

“我在成为你徒弟之前，就已经修魔了。”

说完这段话后，凌霄抛弃了所有的掩饰。

刹那间，他周身魔气上涌，瞬间来到了和颜轻同样的高度。

哪怕愤怒的情绪占据了巅峰，他却依旧冷着脸，驱使着临渊剑先把师尊送上去。

红血丝充斥着他的眼珠，让他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眼前人撕成碎片。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人要破坏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生活？！”

“我才安稳了没几天啊！！”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师尊的信任！！！”

凌霄目眦欲裂的咆哮着，无数魔气从他的身体里迸发而出，化为一道道闪光，在顷刻间向着对方攻去。

而他的肩头，一个黑色的小肉瘤满足的吸食着凌霄此刻的愤怒，一点点壮大着自己的身躯。

凌霄无比清楚自己正在被侵蚀。

侵蚀又能如何，只要能把这家伙宰了，自己被侵蚀也无所谓了。

师尊已经得救了，大约这辈子也不想要看到自己这个孽徒了。

六长老应该也没事，应该可以安安稳稳的回宗门了。

夜老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骂自己一句不争气，然后想方设法的挽回自己吧……

颜轻或许看出凌霄的分心，瞬间就操纵人傀攻了上来。

只可惜，哪怕是分心的凌霄，对于只会操纵人傀进攻的颜轻来说，依旧是宛如天谴一般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仅有的幸福呐？”

“我只有这点了。”

凌霄的魔气瞬间冲入了颜轻的大脑，转过身用力的一握手，血液喷涌、脑浆飞溅、骨头渣子更是碎了一地。

“之前有的总会被那些兄弟夺去，他们说我没有母族，不得父皇宠爱，活该被欺辱，活该被那些宫人苛刻。”

“那时，我以为我有力量就够了，再不济，有钱也是好的，至少能打点一二，让我能过的舒服一点。”

“可是，我好不容易有了力量，为何还是会被夺去？”

“我所求的，从来都只有那么一点，让我维持现状不好吗？！”

凌霄止不住的嘶吼着。

即便如此，他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或许在小时，他就已经把长大后的泪全部流干，以至于现在，哪怕他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悲伤，也无法哭出来。

他没有办法像是小孩子一样，哭着去找大人要安慰。

他哭不出来。

也没有大人会安慰他。

好不容易有的，也都失去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终其一生，温暖皆失。

耗其一世，所念唯无。

凌霄叹了口气，他不再控制身体里的侵蚀了。

现在的他只想为了夜老扫清最后的障碍，将整个地下的人傀通通清除，让夜老可以安心争夺魔气，塑造身躯。

师尊知道自己修了魔，应该会想要杀了自己这个孽徒吧。

杀了也好，不至于被控制着做些坏事了。

凌霄想着自己回头处理完整个地下，要不要把自己定住，等着师尊来杀。

至于其他的，他暂时想不到了。

活着有点累了。

被侵蚀就被侵蚀吧。

要是能死，一了百了也挺好的。

毕竟这世界，认识自己、能记住自己的，一个巴掌也能数的过来。

于是乎，在这种近乎自毁的思想下，凌霄的魔气化为实质化的巨爪，每个指尖宛如尖刀一般，疯狂地贯穿着地下的人傀。

每用魔气杀掉一个人傀，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正在变得迟钝，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很难再迈动步伐。

渐渐的，凌霄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也有些模糊。

他感受到背后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但是他已经没有体力去回头看一眼了。

面前就是颜轻仅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偶了，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

凌霄此时已经看不清颜轻的样貌了，却听见他骂骂咧咧聒噪的要死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不就是把你师尊推了下去吗？你要是真想要掩饰，你让他去死不就好了吗？有必要毁掉这里吗？！”

“我这是在帮你啊！”

凌霄偏着头，他的眼睛已经不再聚焦。

体内的侵蚀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只要自己用魔气杀死他，最后的那层窗户纸也会被捅破。

他或许会成为一个新的傀儡，只是这个傀儡，可能会直接属于邪祟。

“你帮我的方法可真特别。”

“所以，我也用你的方式帮助一下你。”

“你最在乎的应该是这座地下城吧，再看两眼吧，很快，它就会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凌霄的声音很平淡，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而已。

六长老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个符纸制作出来的凌霄已经赶到了夜老所在的祭坛附近，代替自己守护着他。

即使坍塌，也不会让夜老受到一点伤害。

师尊好像也没事，不过临渊剑怎么没有回来？

算了，师尊那么爱剑，临渊交给师尊，应该会得到妥善的处理的。

自己现在，只需要慢慢杀掉眼前最后一个人傀就好了。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地下城化为废墟，这就是凌霄对于颜轻所做事最好的报答。

就在凌霄的魔气正要洞穿颜轻的身体时，一道寒光从他的侧脸划过。

临渊？！

它怎么在这里？！

它不是带着师尊走了吗？

凌霄瞪大了眸子，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颜轻死去的同时，凌霄只感觉自己肩头一痛，那即将成为完全体的邪祟也被直接削去。

凌霄身体一颤，只是还未等他控制着僵硬的身躯转过头，一个圆球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他只感觉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所有的黑暗在那一瞬间尽数消失。

一股清凉弥漫了他的头脑，仿佛吃了一嘴薄荷一般，连带着脑子都清醒了。

“咔嚓！”

他亲眼看着那枚晨珠破碎，从自己面前化为无数透明的碎块跌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凌霄仿佛看见师尊在笑，只是那笑容令他有点毛骨悚然。

他还未喊出师尊二字，就感觉脖子一阵剧痛，双腿一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