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葵看完了徐芊月到目前为止的一生，也算是知道了徐芊月的所求是什么。

她看着面前徐芊月虚弱的灵体，将在徐芊月记忆中看到的她当初立下的誓言又问了一次：“你如今所求，可还是让徐芊韵一无所有？”

徐芊月的灵体发出微弱的响动：“......是。”

“想不想杀了徐芊韵？”

余葵是一个在气运之子身边长大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当决定与气运之子为敌时，若是没办法保证斩草除根，那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当初她的二师兄孟玄知在没入平天宗之前九死一生，差一点彻底神魂俱灭。

但偏偏，孟玄知活了下来，还在平天宗的庇护下越来越强，最后那些曾经与他为敌的人和宗门，全部覆灭。

平天宗二弟子孟玄知，是被杀业缠身之人，他身上的因果线大多沾满鲜血，唯有与平天宗众人连接的几条，干干净净。

余葵曾经问过孟玄知，他身上那么多杀业会不会影响他飞升，孟玄知却十分肯定，不会。

“小师妹，你知不知道，以前世人口中的仙人，多是心慈救世，享万千香火的圣人成仙，但现在的仙尊圣尊的……啧，都是谁的剑快谁当，谁的修为高谁当。你看我杀那么多人，他们看见我不还是得老老实实喊一声剑尊，说我杀的好？”

六师姐也说过，气运之子的因果牵扯，和普通修士完全不同。

普通修士的道会被因果线搅乱，可气运之子不会。

气运之子身上的所有因果，无论是什么因果，最后都会将利反哺到他们本身。

“不杀她……”徐芊月的灵体被余葵的精神力温养了一会儿后看起来好了许多，说话也比刚才有劲了，“想让她和我一样，一无所有……”

“要让她给你道歉吗。”

“道歉……没用。”

“好，吾为你完成心愿的那一刻，你的信仰，便归吾所有。”

这是刻在两人神魂上的契约，只要一方达成了条件，另一方需要给出的东西就会强制付出。

徐芊月的神魂还很虚弱，余葵便继续用自己的精神力养着那小小的灵体，一边也开始控制着徐芊月身体里的灵力周天循环修复身体。

只是没了一半的金丹，存不住灵力，修补起来也慢，只能说聊胜于无。

余葵现在有两个选择去达成徐芊月的心愿。

第一个，方便又快捷。虽然不能使用芥子空间，但余葵附身在孟玄知身上的沉浸式剑修生活体验也不是白体验的。

她可以用当年孟玄知在天衍宗留下的东西，以及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信息去收服天衍宗特定的人，让他们替自己办事。甚至可以忽悠天衍宗掌门出面站在徐芊月这边，俗称，战力碾压式让徐芊韵一无所有。

但这样做的缺点就是没有意义。

对徐芊月而言，没有意义。

第二种，则是余葵用徐芊月的身份，徐芊月的人脉，徐芊月的积累，用徐芊月本人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去尝试替她破开另一种可能。

以徐芊月这副身体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如果想用第二种方法，无疑十分困难，需要好好规划，做很多假设，去寻找最有可能成功的那一条路。

余葵没有思考太久，选了第二种方法。

要说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和徐芊月一样，是个普通修士。

如果她没有遇到平天宗的大家，如果她是徐芊月，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比徐芊月做的更好。

【你的身体我先替你控制，你先将神魂养好。】

余葵在心里对徐芊月叮嘱，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就摸到了地牢的阵法的边缘，试探了一会儿，成功摸到了当初孟玄知破开的缺口，钻了出去。

果然，气运之子破开口子，一般人发现不了。

肉体上的疼痛和虚弱让余葵控制起来有些吃力，她感受不到多少疼痛，但是却能知道身体反馈的已经到了极限的信息。

余葵走到地牢外面，观察了一会儿后，确定好位置对着一处泥土刨了起来，她挖的很慢，一边挖一边在确认着什么。

确认好以后，开始解释。

【生骨草会生长在血液长期浸染的地下，方才吾见地牢地势不平，血液慢慢流向一处，此处便是终点。】

【生骨草是生肌蕴体丹的主要材料，虽然此种丹药非高阶炼药师不可炼制，但非炼药师的修士也可在去除杂质，提纯药力后直接食用。】

余葵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挖到了她想要的药草。

其实刚才余葵没有说完，她之所以能够判定这个位置有药，除了生骨草的习性外，还因为她知道天衍宗的地牢建在什么地方。

她背过不同草药在鸿蒙大陆各处的分布，以此为前提，才能找到草药。

【你看好，一般草药的药力都可这样提炼。】

虚弱的徐芊月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被分出去了一小股灵力，只有一点点，是少到她现在这样破败的身体都能用出来的灵力。

就是这样的一丝灵力，和这株生骨草之间形成了连接，徐芊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利用这点连接将草药药体本身的一些灰色的物质往外去除。

等去除的差不多，整株草药在灵力的连接下呈现出通体白色，余葵这才将草药吞下。

吞下没多久，徐芊月破败的身体终于开始在没有灵力滋养的情况下自我修复。

余葵这才满意地缩回了牢里。

开始修复了就好，免得身体受损严重留下什么不可逆的伤，影响以后修炼。

余葵在地牢里重新整理徐芊月的记忆，越是整理越是惊讶。

徐芊月对于双灵根的修炼领悟其实已经到了极高的程度，余葵甚至能够肯定，如果给徐芊月足够浓度的灵石，她的修炼速度甚至能够超过单灵根。

这不是天赋，而是徐芊月日复一日提升自己专注力的结果。

余葵就一句话：这是一个可以完美一心二用的女人，可怕的很。

没过多久，安静的地牢外突然又有了动静。

余葵睁开眼，看见是梁音，心中没有什么意外。

梁音对徐芊月有不忍之心，但这点不忍之心什么也做不了。

“小月，你若是想活命，就听师父一句，把金丹交出去。”梁音靠近余葵，拉起来她的手，开始往那满是伤口的皮肤上涂药。

只是简单的外伤药，对于灵脉的愈合没有任何用。

“师父……我很委屈。”

猝不及防听到徐芊月这么一句，梁音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只装作没听到。

可余葵却不准备简单放过她，继续道：“师父，我只是一个双灵根，从天赋上便弱了一些，当初能够进入内门，只是被当做一个笑话。

我忍了十年，想证明自己。您说愿意收我为徒的那一天我真的很高兴，我好像终于，有了真正的师父。”

“我理解您，您说的话我都明白，我只是……很委屈……明明我没有做过……”

余葵说到这里，泪水已经大颗地落了下来，砸在梁音的手上，十分滚烫。

梁音看着这样的徐芊月心中不忍。

她记忆中徐芊月一直很有手段和心机，她不讨厌这样的女人，应该说，她认为能靠手段做到那种程度，从那样的绝境活下来，也算是有本事。

可或许是对徐芊月的固有印象太过狡诈和虚伪，才会在突然面对真诚的眼泪时无所适从。

“小月，你知道我，我不是你能算计的人。”梁音冷下声音，让面前的人不要再做戏。

“师父，我累了，我不想算了。修士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普通的双灵根，而她是极品单灵根，光是这一条，便永远是我的错，是我算计她。”

“我不会让师父为难，我会把金丹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