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盏自然知晓她说的是山夔转交给她的东西。

顺着话思考片刻后，拍手道：“甚妙。若你说的是它，再加上那条小肥虫，剑主确实可以毫无顾虑地渡过这场合体境的雷劫。”

在妖界碰到山夔的时候，她曾说这傀儡可以帮云辞做任何事，其中一件便是帮忙扛因果。

云辞抬手捏了下眉头，语气有些怅然：“山夔将这东西叫做礼物，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吗？”

能与天道同归于尽、还和神明下注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不会太差。

她说能扛因果，那便一定可以。

“既如此，那我可以不用担心了。”云辞终于露出抹舒心的笑，“雷劫我能扛过去。我确实也需要提高自己的实力，才能从那海兽群里飞过去砸榜。”

她话中带着自信，不知为何，也让面前姳娘夏轻舟两人松了口气。

众人身上感受到的压力倏地松了。

云辞将手中刚捡到的小球递给雪中盏看：“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剑主总爱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雪中盏拈起那珠子放在眼前细看，“不认识，瞧着上面带了几分天道的气息。”

没了刚才压抑的气氛，夏轻舟偷偷凑到姳娘耳边。

问出他一直好奇的问题：“这剑灵不是看不见吗？”怎么感觉那眼前蒙纱像个装饰。

在座几位谁不是修为比他高的。

所谓的悄悄话自然都听见了。

察觉到一股视线隔着面纱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上，夏轻舟乖乖坐好闭上嘴。

不是自己说悄悄话被抓包，姳娘好心情地解释道：“她是剑灵，跟她剑主一条心。云辞看到的景象她自然也就看得见。”

说完抖了抖自己脚上的锁链：“沾着天道的气息。会不会是那位拉不下脸来给我撤罚，假装不经意留给我的？”

这东西能有机会拿来试试用处，问题不大。

云辞没反对，雪中盏也就抛给了姳娘，让她自己琢磨。

夏轻舟也好奇这珠子是个什么宝贝，饶有兴致地在旁边看着姳娘用自己的手段试错，时不时也帮忙出个主意。

这期间没云辞什么事，雪中盏正好教她怎么把化神上的因果转到傀儡身上。

两方各做各的，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傀儡之心悬浮在云辞和那具傀儡之间，光晕渐渐凝成一团细线，没入傀儡的额间。

要转因果，首先得在傀儡体内用灵力和儡丝塑出与云辞相同的经脉。

这是个细致活，好在每日运功加上时不时被曹长老试药，经脉细微的变化云辞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湛蓝色的灵力从傀儡四肢寸寸亮起，将那木头的质感衬得更像人了些。

经脉都搭好了，雪中盏从剑身上勾出一缕剑意，又点了点云辞手心坐着的化神。

“经脉都长的差不多，难的是搭建丹田。”

手中缩小版生枯兰突然被熟悉的剑意抢走，没有五官的脸上硬生生看出股委屈，又被雪中盏屈指轻弹，一同被剑意裹挟着冲进傀儡体内。

接下来由雪中盏接手，丹田搭建的过程浮现在云辞脑海中，有些指导的意味在。

都是云辞的剑意和化神，灵气搭建出来的经脉并不排斥。

小人执剑被剑意牵引着有规律的穿梭在其中，那些原本覆盖在它身体上的白色咒文也随着这个过程，渐渐被儡丝上伸出的小触须吸收。

云辞认出小人游走出来的路径，若转化成阵法，是她常用的聚灵阵。

“看出来了？”雪中盏笑道，“丹田其实和聚灵阵差不多，都是将体外的灵力提纯出来供修士使用。”

随着阵法勾画完成，化神身上那些咒文如藕断拉长的丝，由白变红缠在经脉上，在傀儡丹田处似蚕茧般搭出个球形的窝来。

剑意忽的消散，小人也懵懂地停在茧里。

没了那层咒文覆盖，原本湛蓝色的化神也变得如冰般透明。

五官也长了出来。

雪中盏看着与云辞一模一样的化神，问道：“呀，剑主的化神终于像个人了。”

和姳娘斗嘴斗多了，现在说的话里都带着几分歧义。

搭建丹田的过程令云辞得益颇多，她沉思着，没注意这句玩笑话：“我的丹田以后没了化神？”

“哪能。”雪中盏笑道，“因果已经转移，剑主到时只需留道剑意冒充你的化神在它体内，便能骗过天雷。至于化神......”

“剑主可以试试，现在它也可以像吾一样，做些事了。”

闻言，云辞心有所感。

意动时傀儡体内的化神果然钻出来，变成了同高的分神与她面对面。

有了五官，它的表情果然丰富许多。

真如雪中盏说的那样比云辞还像个人。

只是身体依旧是冰做的，却能自由地变大变小了。

如此，云辞才算是真正的是个化神境。

夏轻舟注意到了这边，眼眸弯成两道新月，诚心诚意地祝贺着：“恭喜云道友。”

云辞点头谢过，便将化神重新纳入体内。

那厢试了多次没有结果的姳娘瘪嘴将那小球丢回：“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是那位故意留下来的台阶呢。”

越来越像个人的不只云辞的化神。

球被雪中盏接过，腕上的铃铛和她的笑声一起响起：“自作多情和白日做梦还是有区别的。”

“你是剑灵我对你做不了什么。”姳娘佯装生气指着云辞，“你亲亲剑主可还在我手上捏着呢！”

“倒是吾的不是了。这样，吾试着替你把这枷锁斩了给你赔个礼，你看行吗？”

“你要真砍的断，原谅你也不是不行。”

斗嘴的玩笑话，有些是假的，有些却能当真。

姳娘眼睛转了转：“剑修也能斩断这东西吗？这可是仙术。”

云辞点头：“我可以试试。”

这是天道惩罚魇妖的禁锢，准备正好可以当弑神斩仙的云辞的磨刀石。

反正都要得罪天上仙，也不差这一件，况且雪中盏从不说谎话。

但她没把话说绝：“不管能不能，说好的东西都会给我的吧？”

“给的。”

姳娘将夏轻舟踢开后，撩起裙摆露出那双被枷锁套住的脚：“反正这东西对我来说又不是宝贝。试试又不吃亏。”

夏轻舟背着箱子极其有眼力劲地腾出位置来。

雪中盏身形随着剑出鞘而消散。

阵阵法光自云辞手中握着的剑生出，一丝萧冷的霜意弥散开来。

河面好似起了道风，将水汽冻成了霜雪，围着冲天的剑气飞速旋转。

这一剑带着在鬼市悟道的剑意，宛若劈山巨斧要将天幕划出一道口子来。

云辞屏气，对准姳娘身上的锁链斩去，细长的剑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湛蓝色的弧线。

“咔哒——”

寒气四散时，姳娘忽听得脚下锁链传来了一声金石碎裂的声音。

天并没有被这一剑划破，依旧晴空万里，碎的是那道由天上仙亲自降下的术法。

金光和霜花裹着剑气朝着半空上扬。

发丝同袖袍临风翻飞时，云辞挽剑垂目。

对着姳娘勾出抹笑来：“这个赔礼，可还满意？”

这个赔礼姳娘当然满意。

重获自由的她当即就把答应好的东西给了出去。

东西是一个梦境。

光怪陆离的幻象里，各色流光映在身上。

云辞往身后看了一眼。

流光也将一起送进来的夏轻舟发丝染上了些许颜色。

背着箱子的少年还有些发愣：“为什么也要把我送进来？”

当时姳娘施法前，曾看了一眼旁边没有什么用的少年：“......反正看不出什么东西，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了。”

紧接着就把夏轻舟也拉进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