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看完沈晗的信，虽然放自己离开了，但是并不喜悦。心里被温暖了不少，日常对自己要求那么严苛，完全是主子对自己奴婢或所有物的要求，表现出来的是主子的占有欲。

可在这危机时刻，主子却不让奴婢一同赴险，这是违背正常的思维逻辑的。这样看来，沈晗对自己是不一样的，既放手让自己离开，又有点交代后事的感觉。

越细想，江月越惶恐。

“卫三，将军到底决定怎样决战？”

“属下并不知道，只知道将军要我把司先生带到了霍志达处，霍千总说太冒险了，这是以身涉险。就让我离开了。”

“你详细说说，当时将军在哪里，霍千总在哪里？虎儿城在哪里？”

卫三取了纸笔，简单的画了出来，“虎儿城是西戎首府，离得最近的有两个城，一个是虎牙城，一个是塞里城，塞里城离北元最近，在虎儿城东北。北元也有兵力在边境，盯着塞里城。

我们在虎牙城郊区，他们死守虎牙城。霍千总在将军后面的千裘城，在虎牙城和虎儿城之间，以便策应。也就是说，从大魏到西戎，依次是千裘城，虎牙城，虎儿城，塞里城。

下了大雪，西戎境内的路不好走，又总是有流民，粮草无法及时运到，据探子报西戎的粮草都在虎牙城。”

江月看看日期，正是北元动作之前，也就是说，沈晗做出和西戎决战决定的时候，北元还没有动，他既然以身涉险，要给西戎画饼，哪有什么比自己是更好得诱饵。

沈晗要强攻虎牙城，至少也是把虎牙城围死，西戎一向恨他，必定也会全力杀他，霍千总就大有可为，至于是打虎牙城，还是打虎儿城，沈晗应该是决定打虎儿城，这样才能结束战争

可是北元和大魏一旦开战，牵制塞里城的北元兵必定不会出手，说不定还有联手的可能，那他们就是孤军奋战了。

“兵力呢，能对抗西戎吗？”

卫三迟疑了一下，“兵力相当，只是我们不如他们熟悉地形，他们打不过就逃跑了，很难消灭干净。”

“若是我们明晚出发，几天能到虎牙城？”

“我花了四天时间，这是马匹的最大极限了。”卫三盯着十六，“我到了这里，才知道北元和大魏开战了。将军肯定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我们连夜回安西城，找提调霍大人，卫三你有办法进城吗？”

“可以，现在走吗？”

“稍等，我先见见两位把总，你先去敲门，请两位过来，动静小点。”

江月已经穿戴好，让慕青收拾行李。

两位把总到了，原本也是凑巧，过来看看施工的情况。江月毫不隐瞒，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也说了自己猜测。

“我现在回安西城，告诉两位，一是战事吃紧，还是先练兵为主，施工可以暂时减缓或者停一停；再者就是要保证两处兵站的安全，毕竟兵站离西戎更近。”

其中一位海把总突然说道，“十六兄弟，真要打起来，安西城也不安全，还是京城安全。”

江月一怔，看到另一位王把总扽了扽海把总的袖子。“其实，不用连夜走，也未必能进的去城，不如天亮了安全。”

“谢谢两位的好意。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开，也请两位不要声张，把平民找个理由转移回安西城，也不要引起安西城的恐慌，两位也可以请示上级再进行处置。”

“我们当兵的命就不是命？”海把总真的有些怒了，“好走，不送。”

“海大哥，你守国门，我建设，职责不同。”江月看着两位把总转身离开，忍不住说道，最后只剩下喃喃自语。

霍清看着面前的十六，面前是沈晗的符信，震惊不已，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符信，能调动五百亲卫，竟然给了这个文弱的小子，他能做什么，回京城需要五百亲卫，不行，不能让他都带走，可是，这是星河的意愿。

“提调大人，明晚能集结起来吗？我明晚要去虎牙城。”

“你说什么？你疯了，别说那些都是你猜的，我今晚才收到星河的信，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有事的，你回京可以，带一百亲卫足以，要去西戎就是胡闹，我不会让你去的。”

“那你会派人去接应他们吗？”

“等我们的人到了虎儿城，战争早已经结束了。再说，现在边关不允许随便调动兵力，一定要保证边境无忧。在编的士兵动用一兵一卒都要守备、千户和我三人手书。”

“除了亲卫，没有别人了是吗？”江月看着沉默的霍清“我知道了。”

“这是沈晗的私章，做什么用，大人应该很清楚，若是将军在一年之后没有回来，就全部捐给军队，抚恤兵士，养育烈士遗孤。符信可以给你看，大人自然是将军最信任的人，您有职责在身，最艰难的事我就托付给大人了。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愿意冒险前往。”江月有条不紊的说着，随后转身离去。

“你胡闹什么，你去了能做什么？”霍清抓住转身离去的十六，纤细的手腕隔着衣服似乎就要碎了，不由得松开手掌，心里又是怒又是喜。一会儿觉得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战事凶险，一会儿又觉得沈晗总算没有白替他着想。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明明知道他有可能腹背受敌，明知道他有可能被困其中，让我坐在这儿等消息，我做不到。他在为国奔波的时候，沈大将军放弃了他的利益；我不想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候，仍旧被所托之人放弃。他有多坚强，他有多冷血，这些都是被他护佑的人造成的。他既然能不顾反对，支持我做我想做的；那我也会在他需要支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霍清忽然就被打动了，这个个子小小，年纪轻轻的十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心上，堂叔霍云义当时就让他死守安西城，他是坚守了命令，可夜深人静时，内心的痛苦有谁知道，霍家的顶梁柱倒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甚至是有师徒情分的堂叔在他眼前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