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先生心下一惊，教士兵识字可不是能随便做的，“看不出，你年纪小小，主意倒不少。这个可不是随便能做的，读书识字是要有一定身份的，再说，这些大老粗，原本就是不爱读书，才舍身投军，寻一条出路的。”

江月沉默了片刻，“哦，是我太天真了，我原想识点字，也不至于连贴的告示也要别人读，军令也不好传达。想要谋一条出身，不识字，恐怕也很难，那些天生善于打仗的人毕竟是少数，还是要培养啊，不识字，不读书，就凭口口相传的经验，怎么才能出军事人才啊。”

“开启民智，也是有很大风险的，要不然书局专印，有身份的人才能读书，你的想法也太大胆了。”司先生皱起眉头，这个小丫头真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吗？

“呵呵，我就事论事而已，不过我想，要想发展的比别国强，发展的比别人好，肯定是先进经验的保存和流传，学习他人的长处，化为己用，让自己的长处发扬光大，才更能让我们发展的更快吗？

我们害怕底下人发展，不能学习推广先进经验，总有被掣肘的时候，就像是四匹马拉车，是让一匹马速度快重要，还是让四匹马都差不多在一个水平上重要呢？

天旱的时候，是让大魏一条河水越大越好，还是让天下的河都有充足的水源更好呢？”

司静澜沉默了，他的思想却在沸腾，读书人的身份让他不同意十六的想法，也不可能同意，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这个小丫头，一条河，天下所有的河，这是什么样的胸襟，什么样的眼光。

骑着马过来的沈晗，正好听到了十六的话，心里也是不停地在翻滚。

上一世，沈晗能让西北军屡立奇功，出了不少人才将领，正是与后来给不少军官普及读书写字有关。当时，司先生就很反对，沈晗一力强推，以致后期出了效果，司先生才认可。

十六的一番话让沈晗刮目相看，这是被困在高门深院的小丫头的见识吗？这是上一世那个夏婵吗？他产生了深深的疑虑，自己把她带在身边，也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江月在摇晃中睡着了，完全没在意自己给司先生的冲击，愚民政策最终会消失在历史长河，这是自然规律，就看你是主动适应，赶上这一波浪潮，还是彻底的让洪流吞没。

晚上，沈晗处理完一天的事情，把五天的情况，写成折子上报，司先生也看完了各个营所上报的内容，挑重点两人讨论了一下，主要还是暑天行军，中暑的人比较多，腹泻的人比前一阵多。

“曹军医带着几个军医最近都要忙疯了，十六带着两个军医专门到各营去讲怎么防治腹泻，什么饭前便后洗手，一定要喝开水，不能随地大小便，把茅厕集中建在离取水点远的地方，等等，若是腹泻严重一定要就医，可以喝一些淡盐水。

还专门给厨房讲了清洗食材，不能食用腐坏的食材，做饭要洗手，餐具每天要用开水煮，要大家互相监督。还给大家发放防虫的药。反正挺麻烦的。”

司先生笑着又说，“也不是所有的营所都听，步三营、步四营，还有骑一营已经开始执行，效果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十六也忙得够呛，听了不少怪话，据说把军医小路子都气哭了，十六还和他们吵了一架，人家气得不行，要约战，他笑嘻嘻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沈晗皱着眉头，难怪这几天每天见她都已经是呼呼大睡，想来白天也是没闲着。

回到房间，十六已经在榻上趴在炕桌上睡着了，旁边扔着几张图，捡起来一看，似乎是大小不一的方块，有些还标着字，正面，底，盖，侧面，带子等等，每一页底下标着一、二、三、四。按顺序拾掇好，把炕桌取掉，再把小丫头放好。

“将军，你回来了，要不要洗漱？”十六迷迷糊糊的问。

“你睡吧，我自己去。”

“哦，别用凉水，要用热水洗头，换洗的衣服放在床上了。那我偷懒了，你回来喊我给你擦头发。”江月还没嘱咐完，又睡着了。

沈晗捏捏小脸，似乎是瘦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江月睡醒，慕青已经把里面的床铺整理好了，“醒了？将军说让你睡个够，你倒还醒的早。”

“睡饱了，将军去练武场了吗？早饭吃了吗？”

“听说今天早上步四营要和步七营比赛，将军早就去了，应该都快回来吧。”

“好吧，原本还想凑热闹去呢，那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鸡汤，忽然想吃鸡汤面和馄饨了。”

“好好，我们早就想吃了，偏你一天忙得不着屋，今儿将军让那两个军医自己去了，说让你歇息一天，有事情明天再说。”

刚过晌午，沈星河和司先生，还有几个军官一起回来了，十六赶忙问，要不要摆饭几个军官是吃了早饭的，可沈晗和司先生是没吃，“简单上点吧，几位也饿了，跟着糊弄一口，中午再好好吃。

八个凉菜，每人一碗馄饨，只有沈晗是馄饨面，一大盆绿豆汤，一大盆青菜钵，两大盘子葱油饼。

“会不会不够吃？”十六觉得六个大男人，应该不够吧。

“不可能，四位军官可是吃过早饭的，这都是咱们一天的量了。可惜我中午还想吃馄饨呢。”慕青还在可惜，刚才只吃了一小碗。

“我看还是再切两斤牛肉，麻油鸡丝也在准备一盘子，我把这盘子马齿苋端上去，看看够不够。”

十六进了屋里，看见桌子上什么都不剩，一时愣住了，手里这一盘够干什么呀，司先生摇头笑道，“你们四个是到这儿比谁吃得多吗？”

步四营的长官胡大牛看见十六进来，“十六小兄弟，端的什么好吃的，今儿我们可是赢了，要我说，就是你让我们讲卫生，赢了，他们步七营有一半人都演习途中上茅房去了，哈哈哈，我们都不好意思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