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3、选举（七）

之歌舞表演

村西头的空场地里一共搭了两个舞台，路南搭了一个舞台是歌舞表演，路北搭了一个是舞台是唱大戏的。

李龙和陈舒晚上回到家中也被门前的热闹吸引了，景象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在这炙热难耐的夜晚，乡党们的热情简直比闷热天气里的热浪还高。家门口聚集满了村里的乡党，男女老少都汇聚到了村西头，众乡党扶老携幼、携妻带子或来吃饭，或来看歌舞、或来听戏。总之，必有一款适合自己，毕竟这样热闹的盛况很多年都没有了，是空前绝后的。村里的小娃也满场子跑，两个舞台音响里传出热场音乐巨大的声响，震的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棚里边吃饭喝酒划拳猜令的人仍旧坐的满满当当，衣锦还乡的李秉余当然是成为了焦点，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追捧，李秉余坐的这一桌，坐着村里边的乡绅贤能和有钱有势的人，邻桌的人也都不断凑过来给他敬酒。众人对他的恭维之词不绝于耳，对他取得的功绩赞不绝口。一个酸儒的举人后人，说李秉余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还说从小就知道李秉余日后必成大事，果不其然被其言中。李秉余却清楚的记得年轻的时候，当时这个老汉可是亲口骂自己：“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而自己老先儿的小名就叫鼠娃子，这明显就是说自己长大也不会有出息，一辈子也都是二流子没怂像。可这会儿酸儒的话已经全变了，李秉余对这些也都不计较，只是笑了笑。他活了一辈子对这些早已看透，也不和这些人计较。只能说人都是很现实的，你只要有了钱，你放的屁都是香的。

坐在桌上只顾大口喝酒的老五听了这些话，对旁边的酸儒老汉也充满了鄙视，他是最见不得这种舔肥沟子咬瘦逑的人，甚至还不如恨人富笑人贫的愤世嫉俗之人，比那些人更虚伪。这老汉在人窝里说话文绉绉的满口仁义道德，自己屋里烂包的成天打的锣鼓翻到，鸡飞狗跳，把自己屋的娃都教育不好，出了门反而对别人评头论足，尤其对日子过不到人前头的人总是摆着一副圣人的嘴脸说三道四，还对着那些人逑长咧毛短咧的一番鸡蛋里挑骨头的指责。老五心想这世道都成了啥了，你给有钱人胡骚情倒是能干啥？人家有钱也是人家的，倒跟你有啥的关系，你把舌头摛的再长，把人家沟渠子舔烂，人家好像就把钱给你一样。人都是活自己的，你把自己掫硬，活的刚本硬正，有钱没钱谁又能拿下眼看你。你越是给有权有势的人胡骚情，有权有势的人反而觉得你低贱，也自然不会把你当人看，甚至会把你当成狗一样呼来唤去，把自己的人格完全活完了。这些人不都是自己要把自己活轻贱，放着人不当偏要去当狗。人只要把自己活的硬正，即使有钱人他在你跟前说话也是要看向呢。

酸儒最后还提议要给李秉余着书立传，建议全村给他送一块牌匾。上书：“李氏精英、四姓楷模”。老五听了，吃下去的饭喝下去的酒差点吐了出来，听着戏马上要开演，就先离席而去了。而这块匾也在第二天敲锣打鼓的送到了李飞家的门前。

外边的歌舞和秦腔戏即将开演，冯军带着胖媳妇儿凤花在外边吃完酒席，到对门李龙家来催促李龙陈舒一起去看歌舞。

冯军一进门见李龙两口子都没有去坐席，在家吃的酸汤面，就好奇的问：“你俩咋不坐席呢，今晚的菜真的不错。”

李龙把铝盆往旁边一推，在茶几上抽了两张抽纸擦了嘴说：“我就爱吃这一口酸汤面。”

凤花坐到沙发上紧挨着陈舒笑着说道：“你还真是夫唱妇随，他吃面你也吃面，外边好吃的真多，除了炒菜，泡馍、肉夹馍、各种小吃、牛奶、水果啥都有呢。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凤花又从口袋掏出一个苹果递给陈舒说：“给，我给你拿了一个苹果。”

陈舒笑着说：“不用了，你留着吃吧。外边棚里再好吃，俺俩也不稀罕去。”

薛强看出了端倪，笑着说：“你看你俩这志气大的，你俩还置二牛的气呢？我给你说，外边这东西花钱都是他二爷的，不是二牛的钱。”

李龙说：“没啥置气的，人各有志。二牛想走他的路，就让他走，我也拦不住。”

冯军岔开话题说：“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黑蛋，你还记得咱小时候看电影不？那时候，村里过白事晚上看电影准备工作就俩事，一个是偷烟，一个是偷苞谷棒棒换瓜子。弄完了，扯一抱麦秸往电影场子一铺，躺到麦秸上吃着瓜子儿抽着烟看着电影，那真是美的很。”

李龙笑着说：“咋能不记得，咱小时候看电影之前，第一件事情先是钻到主家院子在烟盘盘里偷烟，一看没人注意，抓起一大把往口袋一装就跑，偷的325烟皮皮儿还是甜的，抽之前还用舌头舔一下。再一个就是在树上、外墙偷苞谷棒棒到小商店换瓜子儿吃，那一回你在树底下，我爬到树上，扯了一把，结果一大摞苞谷就掉下来砸到你头上，主家听见响动撵出来，二牛跟白娃子吓的跑了，把你从包谷棒子下边拉出来，把我堵到树上。咱俩被主家逮住连抽了几个耳刮子，瓜子儿没吃成，还让站到人家门口把苞谷棒棒在嘴里噙了一晚上，电影都没看成……”李龙想起往事，由不得哈哈大笑。

凤花听了笑着说道：“你看长安堡这些小伙子小着瞎不？”

陈舒听了却很向往。“我小时候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家里啥吃的都有，想吃了就有人买。黑蛋，你小时候偷苞谷咋不叫我，我要是给你放哨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李龙说：“我那时候倒要能认识你呢。农村娃小时候也都可怜，吃的啥都爱偷，偷苞谷、偷红苕、偷萝卜、偷地瓜、偷梨瓜子、偷西瓜……，小时候也是把人家害骚美咧，不过让俺爸知道了，回来也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冯军也哈哈大笑，感慨道：“原来小时候的东西也好吃，现在吃啥都不香。现在这东西咋都吃不出小时候的香味儿，咱以前小时候最爱吃的韦曲文化节西口的凉皮儿七毛钱一碗，我那时候就想啥时候能有钱尽饱吃。可现在把韦曲跑完，把秦镇跑遍都吃不出小时候的香味儿咧。”

李龙笑着说：“咱小时候还是穷，吃的少，家里的饭味道简单，偶尔吃一次外边的饭你就觉得香。俺爸都给我说，你说人家外边皮子好吃，那是给你调的少，就那一筷头，要是给你拿咱屋这老碗上，你吃着也不香了。”

凤花看着俩人笑着说：“你俩嫑谝了，一会儿歌舞就开演了。”

李龙给冯军发了一根烟说：“急啥呢，让俺俩先抽根烟，完了我去收拾碗筷。”

凤花盯着陈舒的肚子笑着说：“你这肚子看着挺明显的，你看我这肚子都八个月了，一点都不显怀，俺娘家爸到这会儿都不知道我怀孕了。”

冯军说：“你胖的那样子，刚娶回来人家都以为你有了。”

凤花骂道：“滚，嫌我胖那你娶我干啥？”

李龙笑着说：“我给冯军作证，人家就喜欢胖子，说黑了舒服。”

李龙说完和陈舒哈哈大笑。

凤花羞红了脸，笑着嗔道：“黑蛋，你咋现在也学瞎了。”

李龙站起端起桌上的饭盆和陈舒的饭碗笑着说道：“不说不笑不热闹，你这能耍的起，我才跟你耍。还有你不能冤枉我，这可都是你冯军亲口对我说的。要说瞎，还是你冯军，你问你冯军，整天在俺陈舒跟前说了多少怪话。”

李龙端着碗碟去灶房收拾了，冯军催促道：“你可里马擦，尽量放快，咱一会儿一起去看歌舞。”

凤花看着陈舒羡慕的说道：“我看你这怀孕了，也没胖多少。我以后啥时候也能瘦成你这样就好了。”

陈舒嘟起小嘴说：“还没胖呢，我都快郁闷死了，都胖了十斤了。等我把娃生了，我要赶快减肥，我要瘦成一道闪电。”

冯军看着凤花说道：“你还想瘦，你那嘴成天都在吃，你能管得住你的嘴不？每天一掰开眼睛你就吃，晚上睡之前你还要吃。还有，你说你吃啥不香？啥到了你嘴里头，你都觉得香。一碗烂怂开水泡蒸馍你都像山猪得了好糟子吃的香的，你说你能瘦下来？”

凤花瞅着冯军。“嫌我吃，你不会嫑娶我！啥社会了，你还嫌人吃？那要是不吃成天把人饿的心慌缭乱。”

冯军也不去接凤花的茬了，对着陈舒笑着说道：“陈舒，我最近做安利着，有几款营养粉很适合你们孕期服用。”

陈舒笑着说：“你是来叫俺俩看歌舞来了还是推销你的产品来了？你是卖不出去了，硬要推销给我。”

冯军听了有点尴尬，笑着说：“在商言商，这不是放羊拾地软捎带着呢。你要不要产品，我还兼职做保险着呢，我给你推荐一款。”

李龙返回到屋里，听见了冯军的话说道：“好了，我把你照顾一下，你回头把营养粉拿来我看一下，保险就算了。”

冯军高兴的说：“那东西真的好，你让陈舒吃了试了你就知道。”

李龙好奇的问道：“今晚的歌舞，都有啥呢？我其实还想去听戏去。”

陈舒听了，就翻着眼珠对李龙说：“你敢看戏！那土锤死了！你陪我去看歌舞。”

冯军趴到李龙耳朵悄声笑着说：“我刚提前都在后台看了一眼，都是大美女穿的三点攒劲的很。”

外边舞台音响里传来了巨大的唱歌声音，几个人听见了知道已经开始了，全都迅速起身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