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1、柳月要生了

狗娃子弄代表的事下手还是有些晚了，按说他在队里乡党中的威望虽不及老五，但比奔颅子还是强的太多。但他就是因为从地里回来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等他从隔壁老五家回到家里再去乡党屋里去借要户口本的时候，好多乡党都告诉他已经被别的人要走了，他在队里跑了一大圈，凑了一整最后才弄到五本，整整差了一半。等他来到白日鬼、没人要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奔颅子和秀兰，还有队里一个李姓乡党也来问这俩人讨要，白日鬼和没人要圪蹴在白日鬼的门口和奔颅子、秀兰还有另一个乡党正在激烈的说着，狗娃子一看，这下又来迟了一步。

白日鬼和没人要这两个平时被队里乡党用下眼看的人，借着村里选干的春风美美的吃了一波红利之后，这会儿自然知道俩人手中户口本的含金量。虽然户口本上连户主带自己都是一个人，可这个户口本就是代表的一户，他俩觉得现在的户口本就是奇货可居，谁想当代表向他俩要户口本不顺便揩点油水出来那就是把想当代表的人便宜了。俩人这会儿都学会拉麻了，谁去要都不给，把户口本当宝贝一样看的紧的。去问他俩借要户口本的乡党当然知道这俩不给自然是心怪着呢，是想趁机弄点好处。好多乡党看到这俩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难说话也就对其放弃了，到这会儿最后来问他俩要的也就剩下这几个人了。狗娃子到跟前的时候，白日鬼和没人要俩人圪蹴着还正在和奔颅子和另一个乡党谈判着。

白日鬼看见狗娃子也过来了，便对着几个讨要户口本的人说：“你三个这会儿来了刚好，你谁这会儿想要户口本，我条件也不高，按照前一向冯建民的标准，把我拉到城里的洗浴场所再来个一条龙就行咧。”

没人要说：“我要求不高，把我拉到西安饭庄让我美美咥一顿就行了。”

秀兰盯着白日鬼说：“啥叫个一条龙？”

白日鬼见秀兰问他倒不好意思说了，笑着说：“你奔颅子知道。”

秀兰看了一眼奔颅子，奔颅子无辜的说道：“我又没去过，我咱能知道。”

圪蹴着的没人要笑着说：“连那都不知道，一条龙就是一条龙么。”

秀兰当然听不懂没人要嘴里说的啥意思但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是特色服务了。便红着脸气的对白日鬼和没人要说：“你俩把俺也都当成冯建民那有钱人了？你们要觉得能行，我让奔颅子给你俩一人买两盒烟，我给你俩说队里这会儿户口本都收完了，你俩这会儿不给到时候剩到手里头连烟都拿不上咧。”

狗娃子也说：“你俩把事吃摸清，我刚跑了一圈，这会儿确实都收完了，你俩谁要给我请谁吃一碗羊肉泡，同意的这会儿给户口本，不同意俺几个都走呀。”

白日鬼还在犹豫，没人要还是眼儿亮，拿出户口本递给狗娃子手里说道：“成交。”

狗娃子接了户口本又递给奔颅子说道：“你也就差这一本，羊肉泡的事你请白日鬼吃。”

奔颅子接过狗娃子递过来的户口本这会儿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刚才那会儿对狗娃子乱拌噪，这会儿狗娃子帮自己倒有些脸红起来，他明白几十年的关系还是靠得住的，狗娃子遇事还是先紧着他的。奔颅子对狗娃子说：“那你咋办？”

狗娃子说：“我这会儿反正不够了，把这一本给我也是不够，不顶啥咧。”狗娃子又问另一个乡党：“你那边收了几本？”

那个乡党笑着说：“我比你多一本，这会儿六本。”

狗娃子说：“这样吧，我看这事情咱俩把这线都缠了就算了，咱俩把手里的户口本一联合都给你李家的二牛算咧，你看呢？”

那个乡党一看这会儿确实也是马过潼关了，自己与李飞又是本家子便痛快的答应了。“行么，我手里头这也都是俺李家人的，给二牛别的人也不会不同意，我一下给你，那几家我回头给说一下就行了。”

白日鬼一看事色不对，赶快也站起身把自己的户口本也递给奔颅子说道：“不说了，吃羊肉泡也算我一个。”

奔颅子直接给撇到地上笑着说：“我这会儿要你这歘呀，这会儿卖不出去了，你拿上去一条龙去！”

秀兰也从奔颅子手里扯了一本户口本说：“你反正多一本。”又从奔颅子手里把刚才没有要的户口本还给没人要说：“泡馍你也吃不上了，这下把嘴挂二梁上去。”

没人要却不答应了把户口本又递给奔颅子说：“唉唉唉，说好的事不能反悔么。”

奔颅子一看对着秀兰说：“算咧算咧，吃个羊肉泡就吃个羊肉泡。”

刚才坐地起价的白日鬼这会儿彻底傻眼了，懊悔不迭。一条龙彻底是没戏了，羊肉泡更是连一口羊汤也喝不上了。

三个人收好户口本又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回走，狗娃子估摸李飞这会儿还在老五家，几个人到了家门口以后，又端直进了老五的院子，果然李秉权和李飞还都没走呢。

狗娃子把户口本一下都给了李飞说明了他的意思，李飞说：“我要是想弄代表早都弄了还等这会儿，我要当代表还不让人笑话，说村长没弄成这会儿可看上当代表呀。”

老五说：“我看这事能弄，你把代表当了，咱七队现在没有队长把你弄成代表头，七队的事最起码还是你说了算，砖瓦窑的事也就好办了。”

李秉权一听，也觉得事情最后这样处理这个结果其实也是不错的，便劝李飞说：“听你老五爷的，这事就这么弄。”

众人正说话间，李飞他爷拄着拐棍风风火火的大步走了进来大喊：“二牛，快！柳月要生呀！”

众人一听大喜，李飞一听高兴的一下蹦了起来，自己马上就要当爸了，撒开俩脚丫就往回跑。众人也都高兴的劝解来报信的老汉不要焦急。老五知道柳月进医院连个服侍的婆都没有，便对着淑珍和秀兰说：“快快快，淑珍、秀兰你俩也都跟着一起去。”淑珍、秀兰一听也高兴的跟着往过跑。

李飞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柳月挺着巨大的肚子坐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大声呻吟着，脸上布满了的大颗的汗珠连额头的刘海都浸湿了。李飞一看心疼的一下急了，慌乱的扶起柳月就往外走。紧跟过来的秀兰大喊：“你先扶柳月上车，我和你淑珍奶给你拿东西，娃的抱单碎衣裳都在哪儿搁着呢？”

后边追过来的李飞他爷拄着拐棍在后边边走边大喊道：“都在拐角的沙发上提前包好咧。”

从老五院子跟出来的众人帮着李飞开了车门，一起把柳月搀扶到后排座椅上坐下。拿了东西的淑珍和秀兰也都跑出来了，李飞他爷又拄着拐棍追出院外对着秀兰喊：“给娃把奶壶儿拿了没？”秀兰边上车边笑着对着老汉喊：“拿了！放心！把你重孙饿不了！”

李飞焦急的发动车子走了，老汉还矗立在原地拄着拐棍站在门口焦急的望着夜幕中向东边急驰而去的小车的两个尾灯。

老五过来笑着对老汉说：“哥，你放心吧，那么多人跟着呢，不会有事的，这下你就要马上抱重孙子咧！”

老汉也激动的说：“有了重孙子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死也能闭上眼睛咧，我死了见了兔娃两口子我也……也有个交代咧……”老汉说完竟情不自禁的哽咽着流下了眼泪，抬起苍老的手臂开始抹眼泪。

老五和李秉权也都过来劝解，老五说：“喜事么，你咋还哭了呢？不敢哭，你这会儿把你身体先计较好，等重孙子回来人家还指望你给人家看娃呢。”

李秉权也说：“就是的，喜事么，你高兴才对。”

老汉又破涕而笑了。“指望我老了还能给人家看娃。”

奔颅子说：“你黑了嫌一个人独独儿不，我给你作伴儿，我黑了也把你屋洋楼住一下。”

老汉笑着说：“你来么，二牛的好酒还有呢，我给你拿。”

航天医院妇产科的手术室外，李飞、淑珍、秀兰焦急的等待着，李飞在旁边的凳子上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淑珍和秀兰坐在连椅上不停的安慰李飞不要焦急。

突然，妇产科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缝，一个护士探出头喊家属，李飞激动的跑过去，原来是叫另一个家属的名字。反应过来的另一个家属一个老婆儿高兴的拿着抱单准备进去抱孙子。可进去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媳妇儿大便失禁给挏下一河滩。护士叫家属是进去给人家收拾病房里的秽物。出来的时候，淑珍和秀兰也以为是抱的孙子，想上去看一眼，却发现是提着一大包塑料袋子垃圾。空欢喜的老婆儿把抱单夹在咯吱窝下不好意思的对着淑珍和秀兰说：“还没生呢，粑下咧，给人家挏匀咧。”淑珍和秀兰也捂着嘴笑着退后了。

李飞却焦急的对着出来的老婆儿问道：“姨，你刚进去看俺媳妇儿好着没？”

那个提着垃圾袋的老婆儿说：“你媳妇儿疼的蛮喊叫呢，旁边的护士不停的给说让剖腹产，你媳妇儿死活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