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4、紧急集合

新兵连一个多月的时间李龙总是在紧张忐忑中度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训练的强度也在逐渐一点点增强。除了队列训练，五公里体能训练已经从刚开始每天晚上一次变成一天三次。器械单双杠、打靶射击、手榴弹投掷这些训练科目也都全面展开了。

新兵连让所有新兵最害怕的莫过于紧急集合，那是一种近乎于变态的训练模式。而那一晚拉了八次紧急集合让李龙仍旧记忆深刻，那是一次直属队新兵连的队列会操输给别的新兵连之后。

团里为了检测前期新兵训练效果，通过队列会操的形式组织了一次全团所有新兵的队列会操比赛。除了直属队新兵连，还包括一营、二营、三营全部参加。

直属队的新兵连都是提前挑出来的新兵，兵员的素质原本就比其他营基础要好。历年来队列会操稳操胜券稳拿第一的直属队新兵连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拉了稀，在十个新兵连中屈居第二。

在历年的新兵训练队列会操中，直属队新兵连总是毫无意外的拔得头筹，而这次屈居第二的成绩让刚提干上来的新兵连长脸上如何挂得住。会操结束便被团部领导在讲评时点名批评。挨批还有带了灾的连指导员。团领导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直属队新兵连这次没有夺魁的主要原因就是连长训练工作抓的不紧、思想麻痹训练工作懈怠。

这让受了一肚子委屈的新兵连长把队伍从比赛场地带回到连门口的一路上都黑着脸。到了连门口以后，新兵连长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批评任何人一句，只是那张黑着的脸上快能挤出黑水。他把鸦雀无声的队伍扫视一遍之后只是大喊了一句。“解散！”就转身解开腰间的皮带折起来交于背着的一只手上，独自上楼了。

平时的一声“解散”之后，所有人早都一哄而散的跑进楼里了，可今天大家谁也没敢动，还是指导员看着不敢动的队伍又说了一句“散了吧！”队伍才终于解散。

但大家回到宿舍一个个的心里也都慌张不安起来。几个班长也都被叫到连部去开会去了，新兵宿舍里却都开始悄悄议论开来。都说不知道下边会迎来怎样具体的惩罚，但都明白这一关肯定是不好过了。

很快“暴徒”就回来了，他却流露出满脸的兴奋，那张平时看上去很冷峻的脸这会儿却露出得意的笑，但众人也都看出了那种笑里边充满了邪恶。

“暴徒”给全班交代：“今天晚上训练紧急集合，谁要是给老子拉了稀给三班拖了后腿，老子回头绝不轻饶。”

熄灯号响过之后，全连的灯就熄灭了，新兵宿舍里也陷入了一片寂静。李龙躺在床上也紧张惶恐的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晚上会迎来怎样的劫难。关于紧急集合也只是在“暴徒”以前的讲述中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要求是只要听到连里紧急集合的哨子，必须在五分钟之内穿好军装，打好背包到楼下集合。同时还要求背上挎包、水壶，挎包里还同时要装好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具。

对于还从未接受过紧急集合训练的这批新兵来讲难度可想而知，一个个都紧张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大怂管娃的也有一挨着枕头就睡着的。有几个耍小聪明的便只把上身的棉衣脱了，下身的棉裤穿的好好的便钻到被子里。

当然这样的小聪明都是徒劳的，熄灯十来分钟以后，“暴徒”便打着手电筒开始挨个检查。“暴徒”掀开一床床被子，把手电筒打到被窝，却发现大部分都没有脱，便在班里低声喊道：“都别给老子耍小聪明，标准是留一条裤衩！都脱了睡！”

别的新兵听了也都无奈的坐起来又把衣服全脱掉。

当他来到李龙跟前检查的时候，发现李龙刚才已经脱了，但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便问道：“怎么不穿发的八一大裤衩？”

李龙说：“那下边中间硬楞穿着不舒服割蛋，这也没说必须要穿。”

暴徒倒笑了笑。“看来你东西还不小呢。”

众人在焦急的等待中，紧急集合的哨子却始终没响，一个个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可也在众新兵说是睡着心里好像也都清白朦朦胧胧迷迷瞪瞪的浅睡眠中，楼下便传来一阵连续短促的紧急集合哨音。一个个都像受了惊的野马闭着眼睛跳腾起来。

宿舍里就一下陷入了一片慌乱，一个个都以最快的速度穿衣叠被收拾起来。李龙迅速蹬好裤子，便从上铺一个翻身跳到地上，快速穿好鞋袜，又把上身连带绒衣棉衣一起套住身上，又把挂在旁边的水壶挎包套在两边肩膀上又带上军帽。折叠被子的时候，宽背包带已经被穿在被子里，一手抱起被子一手拿着细背包带边跑边用快捷简易的方式捆扎起背包来。他出宿舍的时候还有几个衣服还没穿完。当他从三楼跑到楼下集合的时候，竟然是全新兵连第一名到达楼下集合地点的新兵，这时他才也扣完棉衣上的最后一颗扣子。

新兵连长抬手看了看手表，满意的点了点头。“叫什么名字？”

李龙赶紧一个立正大声回答道：“报告连长！李龙！”

这时楼上的新兵才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背着背包整理着衣服慌慌张张的从楼里跑出来。人越聚越多，后边跑下来的新兵形象越来越难看，有的背包还没背就已经散了架的，有的忘了戴帽子又跑回楼里边找帽子，又被班长踢回来给进去取了帽子送回来的。直到十多分钟后，最后一名身材胖大的新兵才上身穿着作训服下身穿着礼服裤子跑了出来，他的班长跟在后边不停的骂。

等所有人都集合完毕，连长让三个排长交叉检查几个排的情况，结果里边又检查出一大堆问题，裤子前后穿反的、没带帽子的、忘了背挎包水壶的、挎包水壶两侧肩膀背错的、挎包里边没有放洗漱用具的……

看着一个个狼狈的新兵，连长这次做了简单的训话。

“同志们！讲一下！稍息！这一次咱们直属队新兵连队列会操丢了脸，主要责任在我这个主管军事的连长身上，但所有的每一个排长、班长、新兵也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要知耻而后勇，争取在下一阶段的训练中迎头赶上，把我们的第一名重新争夺回来！今天晚上的紧急集合不是我对大家的惩罚性训练，而是正常的训练科目。现在你们也可以相互左右看一看，我们今天的紧急集合训练暴露出多少问题。这也就是我前一阵子对所有新兵的仁慈才导致我们新兵连的训练没有跟上，今天的紧急集合就是一个检验，通过检验我们也就找到了我们自身存在的问题。各排存在的问题，各排长心里也都要清楚，对于今晚不达标的新兵，下来以后各排还要多加训练。今晚的紧急集合先到此为止，各排带回。解散！”

解散以后，李龙跟着三班的新兵再次回到宿舍以为警报解除的时候，可不知道的是今晚的紧急集合才刚刚开始拉开序幕。几个排长听了连长的批评，三个排长一商议，就决定今晚多拉几次，而这个多拉几次就一晚上就整了八次之多。

当李龙和三班新兵刚脱好衣服躺进被窝的时候，第二次的紧急集合的铃声就已经吹响了……

到了第二天，团里上政治教育大课，全团新老兵全部集合在团礼堂。整个礼堂里下边坐满了搬着小凳坐得整整齐齐的战士。

政治教育大课一开始，一个个都坐得身材笔直，拿着笔记本聚精会神的听上边主席台上的团里政治处主任讲课。

李龙所在的新兵三连被包裹在礼堂中间，这也就给他们有了一些喘息机会。上边的大课才讲了几分钟，折腾了一晚上的新兵连的战士这会儿也都实在困倦的不行了。政治处主任的磁性的嗓音通过麦克风在整个礼堂上空回旋，像是温暖的春风拂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又拂进每个人的心田里，又从心田中拂向面颊，就把眼睛拂的再也睁不开了……

所有人竟然闭着眼睛坐着就睡着了，有的脑袋往下一磕一磕的，磕了之后又抬起，眼睛仍旧闭着进入了梦乡；有的腰一会儿就蜷了下去，背在驼下去之后脑袋向下猛点晃了一圈之后又坐好如初了；有的直接仰起脑袋把后脑勺支在背上紧闭双眼，张大嘴巴都开始打呼噜了……

无论哪种睡姿都是坐在凳子上左摇右晃绝对不会倒的，这个科目新兵班长虽然没有教，但大家也都无师自通的练习学会了。把坐在三班队伍最后的班长“暴徒”急的就在后边用“一阳指”戳前边一个兵的后腰，前边的一个兵也闭着眼睛继续戳前边一个摇晃驼背坐着睡觉的兵的后腰，一个戳一个。如果再给每个人发一把拂尘换上道服，挽一个发髻就真的有点像电视剧里全真七子运功练功的画面了。

排头兵的李龙也不停点着头闭着眼睛丢盹，后边的人把他如何也戳不醒。他梦到自己回到了长安堡自家的热炕上，自己坐在热炕上母亲给端来了酸汤面，他端起碗刚要吃面，却被父亲一把把碗夺了过去又抢了他的筷子，他急的去抢筷子睁开眼睛一看，却是孙排长一把抢了他手中的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