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3、生死相搏

第二天一大早，冯安明便把昨晚的事告知了自己的父亲冯建学，冯建学本来就看着重新弄起来的窑心里不爽，感觉当时转让的费用要的少了。当听到这些，就决定今天在李飞开窑点火的时候用这事找借口去找李飞的茬。同时，如果这事坐实那就真的是给他冯家人脸上尿了，这事他肯定更会和李飞完不了。

冯建学今天来，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儿子就是一口咬定跑到他哥冯建民家的身影是哑巴家的娃二牛，他也就决定直接用大话诈。

面对冯安明对李飞的质问，老五、狗娃子也都把目光聚焦在李飞的身上。

李飞看着众人的目光，心想这事打死都不能认下，这会儿就不是人品、名誉扫地的问题，而是直接就会毁了他和柳月的一切，包括他这刚开始运转的窑，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他认下这事的同时遭受致命的打击。他又坚信昨晚冯安明和冯安亮两个人并没有逮住自己，老话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对方也没有证据咋就能确信就是他，于是他也决定今天这事必须得背着牛头不认赃。

他对着恶狠狠的冯安明说道：“你说的夜黑的事，我不知道你说的啥意思！你大院子跑的谁我咋能知道？！”

冯安明见李飞不承认更加气愤了：“你个碎锤子！一天还批硬的不行！夜黑要不是你还日了鬼咧！”

李飞既然横下一条心来死不认账就索性也硬气起来，也瞪着眼扭着脖子毫不示弱的骂道：“你锤子大你往出掏！你一天少给我胡搁事！狗粑的也成我粑的了！”

冯安明一看比自己小快七八岁的哑巴家的娃一下翻了天了，不但死不认账还批硬嘣嘣的，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他绕过老五假装和李飞理论，到了跟前却一下朝李飞扑了上去口中同时骂道：“我贼你妈！我叫你碎锤子批硬！我今儿要把你怂打出来！”

这突来的变故即使李飞已经有所防范，但还是被冯安明突来的攻击扑翻在地，冯安明一时占了上风，骑在李飞身上乱拳便打，边打口中边大骂道：“贼你妈！狗日的！打死你！”

李飞这会儿在下边也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他不像李龙系统练过红拳，只是很小的时候和二刚一样只是在老五教授李龙时蹭过课，但后来他贪玩并没有坚持练下去，打架全凭自己一身蛮力一把猛劲儿。

突发的这一幕，众人也都看见了。冯建学见儿子占了上风，并没有过去拉架而是在旁边给儿子呐喊助威。“打！打这狗日的！”

老五一看冯建学不上去拉架还在旁边给儿子长气，气的斜眼看着冯建学。心想冯建学这不过去，我要是过去拉架，难免混乱中李飞要是突袭冯安明自己反而有了拉偏架之嫌，到那会儿冯建学更是会说我李家大的小的一起欺负他冯家人。还有自己还挂着七队队长的头衔，要是他过去伸手，到时弄不好演变成七队的队长和本家小伙子俩人打冯家一个娃。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更不能出手，就干脆站着没动。同时也制止了即将上去拉架的狗娃子说道：“狗娃子！你也甭拉，今儿叫俩娃打！今儿这有些事说不明白，这俩过后见了还要打，今天就让俩打够打美！打完了再说事！”

旁边的狗娃子一见老五这样说也不好出手拉架，这毕竟刚才牵扯到冯家和李家两个家族之间的事，他这个薛家的人更是不能搅和，何况李冯两家的大人都在旁边看着，他也只能紧张的看着打斗的二人。从感情上讲他肯定偏向于二牛，对门的娃，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冯安明明显就是个生生，披挂比二牛还壮大，他这会儿看着下边受欺负的二牛不由得担心起来。

李飞用两只手臂紧紧护住了头，迎接着冯安明暴风雨般的拳头。头上脸上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他抓住一个空隙，只一拳就打到冯安明左眼上，冯安明吃痛的一瞬间，被压在下边的李飞腰上一使劲儿，往上一拱一侧身便把冯安明摔翻在地，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又一下扑到冯安明身上，骑在身上同样暴风雨般的拳头打了过去。

冯建学一看儿子落了下风急得就要过去帮忙。

老五瞪着眼睛吼道：“建学！你要动手可不要怪我一会儿也动手！你要想动手先吃摸一下，看你那两下子得行？！你真的要动手，你来过来跟我先伸伸手！”

冯建学见老五要出头，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是老五的对手，便气呼呼的站在旁边却也一步都不敢上前。

站在窑顶烧窑的师傅、站在远处土坯上办公室的人、干杂活的人、更远处砖机子棚下做砖坯的外地娃这些人都看见了。可谁也不敢过来劝架。

两个人就一会儿你占上风，一会儿他占上风进行着生死的决斗。两个人平分秋色，打的难解难分。从砖瓦窑下边铺着的砖灰砖渣的路上，又爬起来打到砖机子棚下，从砖机子棚下又追打到旁边的推土机坑道。

战斗经过砖机子棚的时候，把正在做砖坯的外地娃吓得急忙躲闪大声尖叫，这些外地娃还从来没见过长安县男人不顾死活的打斗，那是拳拳到肉豁出命的相搏，两人头上、脸上、鼻子上早已血流不止，而在继续进行的打斗。

两个人最后在推土机坑道内彻底打不动了，都躺在坑道的黄土堆上大声喘气，一动不动起来。李飞又拼着最后一口气站了起来，可没走两步还是站立不稳坐了下去。眼看着躺在黄土堆上同样满脸是血的冯安明大口喘气再也爬不起来。

旁边的冯建学没有在第一时间跑下坑道去查看儿子的伤势，而是折返身子跑回村里去找冯家的援手了。办公室的李会计看见了，明白这是冯建学是回村里找帮手去了，他害怕李家人一会儿吃亏，也冲出窑门踩着刚种过的苞谷地岔摸斜的向村中跑去。

见两个人都打不动了，老五才和众人把坑道底下的两个人背了上来。在砖机子棚旁边铺了两张草帘子，把两个人就放在草帘上。狗娃子让外地来做砖胚的娃们赶快去找了脸盆毛巾，在水龙头接了水就给二人擦洗头上脸上鼻子上的血。草帘上躺着的两个人这会儿实在也是没有一丝力气了，老五过去查看一番，一看也都是皮外伤也都不打紧也放下心来，便让出纳去办公室找云南白药来给二人止血。

老五刚看见冯建学跑了，他也能猜出冯建学这是叫人去了，但他也丝毫不惧。只是冯建学不在场，他也不好动冯安明，就等着冯建学一会儿回来再处理后边的事情。

冯建学一回到队里就大喊：“不好哩！李家欺负人了！李家把冯家人打死咧！李家人把我娃打死咧！”

听到喊声的乡党都出了屋院，冯家人一听受了欺负，年轻气盛的冯姓小伙子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回家去了棍棒。在这些人的带头下，冯家无论年老年幼的族人都回家拿了铁锨、锄头、股叉、搭沟……

李会计也在村巷中大喊：“不好哩！冯家人找李家人的事呀！冯家人翻天了！冯家人不认祖训要打咱李家人呀！……”

李会计的喊声同样喊出了村巷里李姓的族人，李姓的族人也同样拿出梭镖、铁锨、镢头、搧子……，还有一个李姓的二杆子小伙更是一脚踢掉铡刀头上的销子扛起铡刀在前带路。

这股风暴迅速就从七队蔓延开来，一会儿时间就席卷到整个长安堡。好多男人不顾家里女人的劝解，在关乎各自族姓名誉生死存亡之际也都纷纷选择了挺身而出。同时也惊动了薛姓和韦姓另外两姓族人。

人们还很清楚的记得老一辈的口口相传中，百年前由于李姓总族长处事不公而引发了一场四姓族人之间的大战。当时薛姓选择了站队李姓，认为即使总族长处事不公，也应该坚决严守祖训全力臣服于李姓，而冯韦二姓认为李姓总族长德行不够处事不公，只是反总族长，并不是要违背祖训。两方争执不下，从而引发四姓大战死伤无数族人。最后李姓总族长引咎辞职，换了下一任总族长才平息了那场纷争。但这场大战却在骨子里把四姓族人分成两派，一遇到族人之间纷争便自然分成两派。

两姓的纷争就突然演变成四姓的纷争，薛姓的人见韦姓的人回家拿了武器站队冯姓，也都纷纷跑回家拿了武器也加入到李姓的阵营。

前边七队四姓的族人已经自然分成两个阵营，拿着农具在路上互不相让，浩浩荡荡的向七队的砖瓦窑进发，后边其他队的族人也都继续聚拢，继续朝七队的砖瓦窑进发。

任凭几个村委会干部在街巷中劝解众人，可四姓的矛盾一但被激发，在这种浩浩荡荡的维护家族名誉的族人大军所激发出的洪荒之力中显然是螳臂当车显得微不足道。

四姓族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各不相让争先恐后拿着农具大喊着跑进砖瓦窑，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