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2、“哭死鬼”

狗娃子把老二薛振海俩分出住到新庄院以后，家里矛盾一下就没了。老大两口也都勤快本分，老大媳妇儿没了老二媳妇儿在家里戳弄是非以后和婆婆英琴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融洽起来，婆媳俩一天关系好的挤场的像亲姊妹一样，这也让隔壁的淑珍和对门的秀兰赞不绝口，都夸这老大媳妇儿好和她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也能很快融到一起。

第二年，老大媳妇儿也争气的给狗娃子两口子生下了一个牛牛娃孙子，这把狗娃子两口可高兴坏了。十来天前老二媳妇儿生的女子娃让老两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当了爷的狗娃子走在村巷中也感到硬气，走路都唱和北道的。

但这牛牛娃生下来啥都好，就是整天大哭不止，在县医院生的时候大夫检查也都说娃啥都好着呢，可这娃就是爱哭，成天没黑没白的哭，抱着也哭，卧着也哭，谁抱都哭，谁哄也哄不乖。老大媳妇儿奶水也够，吃奶时安宁那一会儿，一吃完嘴里扔下奶头就接着大哭，把英琴急的抱起来在怀里抖、在地上游，可就是咋样都哄不乖。哭的实在困了，在英琴的怀里睡着了，可英琴刚把孙子轻轻放到在床上坐月子的大媳妇儿旁边，这小家伙看着睡得正香，眨个眼儿又醒来了，睁开眼睛又开始大哭。哭的把一家大人成天到晚熬煎的没有一点办法。

娃一满月，小两口就把娃带去舅家移窝儿，可在舅家还是一样大哭不止。媳妇儿的娘家妈就说，不行去找个懂阴阳的先生给娃看看。薛振山就说不用找，谁还有俺长安堡的李半仙太爷看的好。

小两口带着娃从舅家移窝儿回到长安堡，第二天就抱着娃去找李半仙。

李半仙一见大哭不止的娃也感到奇怪疑惑不解，问了娃的生辰八字一番掐算，又看了看襁褓中大哭的娃便笑着说道：“放心，娃啥都好着呢，慢慢就不哭了，明年就彻底不哭了。”

小两口不明其理，心想那意思就是过了一岁长大了就不哭了，可想着还有这一年多的时间这把娃要哭坏咋办？

李半仙告诉俩人：“娃要实在哭的紧了哄不下，就抱到隔壁对门去游游就好了。”

说也奇怪，这大哭的娃听了李半仙的话，就立马不哭了，在包袱里的小家伙流着眼泪还冲李半仙笑，还笑得发出“咯咯”的笑声。

俩人一听娃啥都好着呢，又看到小家伙冲着半仙老太爷笑，也就放下心来感谢了一下半仙太爷，又抱着娃往回走。可离开土地庙，一到南岭的小路中又开始大哭不止。

一回到家中，站在大门口的英琴见孙子还是哭的停不下来，赶紧接过娃抱在怀中边抖哄边焦急地问道：“你半仙太爷咋说？！”

小两口便把刚才李半仙的话学说一遍，英琴一想这把娃抱到隔壁对门游游还不简单，就让小两口回家吃饭，自己抱着娃去串门。

她看到淑珍的油饼摊还没收摊，就把娃先抱到对门哑巴家，李飞爷孙俩也刚从地里回来准备吃午饭。李飞看见大哭的娃还接过去，做着各种鬼脸逗娃笑，可这娃根本不理会他，还被他的鬼脸吓得更加大哭不止。

英琴赶紧又接了过来，又抱到哑巴隔壁的秀兰家。秀兰看见狗娃子的孙子第一次来串门也稀罕的不行，一把抢在怀中，还把他碎娃子小时候玩过的耍活子拿出来逗娃耍，秀兰找来一个拨浪鼓对着怀里的娃笑着把拨浪鼓边摇边哄，怀里的娃见了不哭了。秀兰还笑着对英琴说：“你娃要我抱呢，看这不是乖了，一声都不哭了，这会儿你看连个声影儿都没有哩。”可话没说完怀里的娃又开始大哭不止，比刚才哭的更凶。任凭秀兰把手里的拨浪鼓再摇，怀里的娃还是哭的停不下来。

英琴无奈的又从秀兰的怀里接过大哭不止的孙子，又抱到大门口去游荡，看到这时对面大门口的淑珍母女俩也收了摊子。便又把哭的停不下来的孙子抱到淑珍家去串门。

英琴抱着孙子进了淑珍家的门，淑珍和李玲看见娃大哭就赶紧上去看。淑珍看着怀里的娃大哭的把英琴能心焦死，便又从英琴怀里接过娃对英琴说：“娃是不是饿了？”

英琴说：“不是的，俺这你又不是不知道，从生下来到现在哭的啥时候能停下来过。你看这娃哭的委屈的也不知道前世有多大的冤屈，一天像哭死鬼托生的！这成天把人哭的听见头都疼，我跟他妈俩人一天啥啥都弄不成，光哄了娃哩。”

说也奇怪，这娃一到淑珍的怀里就不哭了，还冲着淑珍笑。这倒把众人惊奇的不行，旁边的李玲一逗他，他也冲着李玲笑。李玲把他抱到怀里一声也不哭，还对着李玲“咯咯”地笑，几个人更加惊奇。

英琴看见孙子笑了高兴的说：“这崽娃子从生下来到现在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他笑呢。”

李玲抱了一会儿要急着去做饭又还给英琴。英琴把笑的开心的孙子接了过去，可一到英琴怀里又开始哭，淑珍赶紧又接了抱在怀中，又不哭了。这下英琴更奇怪了，说道：“我咋发现，这娃喜欢你家人，你屋人一抱就立马不哭了。”

淑珍也觉得奇怪，就把娃抱着和英琴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怀中的娃又看着她笑，嘴里还对着她做出张嘴说话的状态，淑珍一逗他，他又开始笑的咯咯的。

英琴也坐到旁边的石桌旁，她这为娃哭的事情没愁死，从生下来到现在昼夜二十四小时几乎哭的声音从来没断过，去他舅家移窝呆了一个礼拜，她好不容易耳根子清净几天，这从昨天中午回来哭到现在就没停下来过，她头都快炸了，这好不容易安静这一会儿，心里一下轻松了一大截。

淑珍看到怀里的娃不哭了便问英琴：“你这一下添了俩孙子，你这光给老大看娃，老二媳妇儿有意见没？”

英琴说：“咋能没意见呢？前阵子老二把女子抱过来让我看娃，我就没给他看，我也没给他好脸色，给他说，让他丈儿妈去看去，以前在一块儿过活的时候，让你弄啥你俩都不动，这会儿你想起我了，你不是成天跟你丈儿家走的近，你现在就去找你丈儿家去。”

淑珍说：“那你这样说振海小两口子肯定对你有意见，乡党们到时还说你偏偏心，光心疼孙子见不得孙女。”

英琴说：“我管批他谁说啥，乡党爱说啥说去，你都不知道那老二媳妇儿一天把我能气死。在一块儿过得时候儿，成天懒得啥啥都不做，还是个馋嘴懒身子。分开以后，你说分开了各吃各的，可刚开始说那边灶房没好，成天俩还是过来吃。我见人家有身子也不能说啥，你要过来吃就吃吧，吃个啥一天搡眼的那样子，给俩媳妇儿一回弄一盆盆肉，你看那吃相就像饿老子（老鹰）捉鸡呢，一筷子紧接你一筷子，吃的就停不下来，把老大媳妇儿挤得都没法吃。一盆盆子肉就招不住她一个人蘸蒜。吃个啥一天吧唧个嘴就像老母猪吧哨呢。当然你说你有身孕呢，你吃就吃。你成天来吃个饭，一会儿走的时候，又说把这给她，一会儿又说把那给她。我就说，那分家的时候，不都已经给你们分过了，人家残火的说给她分的都不好。”英琴说着直摇头。

淑珍抱着娃已经睡着了，她也不好评说人家家务事，毕竟这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她这隔壁邻居。英琴每次抱怨诉说老二媳妇儿不好的时候，她有时就劝解英琴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直听英琴滔滔不绝的说着。

英琴见孙子这会儿睡着了，她也一直憋着一肚子委屈，便继续向淑珍说道：“老二那媳妇儿，不但爱吃还一天爱穿。你说你平时买衣裳啥的你爱讲究，你买好一点，年轻人爱好，我也不说啥。你怀孕着，你成天买的那宽大的衣裳都还是品牌货，几天就是一身，光那凉鞋、皮鞋、冬天的靴子成天买成天买，一买一合摊。买了就爱一阵儿，过一向不爱了，就把那给这给那的。娃一出月，就把她不喜欢说是过时的鞋一大堆一大堆的给我提来，我一看都新新儿的，咋就不要哩？让我穿去，我一个老婆子这高跟皮鞋咋穿，不穿去吧可惜了的。又把她那怀孕时候买的衣裳给老大媳妇儿拿去，说衣裳买的时候都宽大，她嫂子比她个子高刚好能穿。你说这老二媳妇儿一天把我能气死不。我现在尽量跟她趔远，让他们自己过去，她俩的娃我就不看。”

淑珍劝道：“不行就让狗娃子别去拉脚了，回来你老两口一人看一个。”

英琴说：“狗娃子不拉脚，还拉下那么多账咋还？”

淑珍听了也摇了摇头说道：“哎！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英琴看怀里的孙子这会儿也睡熟了，便轻轻从淑珍怀里抱了过去，又轻轻的迈着步子回去准备把娃卧着睡一会儿。

她轻轻的走回家，隔壁淑珍又听到了娃大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