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4、拥挤

李龙坐着“疯狂老鼠”一路回到长安县城，在终点站长安饭店门口下了车，又在韦曲西街等待向西行驶的中巴车。长安县境内的中巴车倒是不会像开往南门的“疯狂老鼠”那样开的快，只是车辆都很旧，车况也都不是很好，而且车也很少，经常要等上很久才会发一辆。平时路上人很少，中巴车一般都要在县城始发站发车前就把人尽量装满才会发车。

李龙着急回家，他看到后边排队的空车有座位，可知道这坐上去还不知道等多久才发车，就选择了一辆前边已经装满人的车，挤了上去。他上车的时候，也只能和售票的大姐站在车门口了，车门口第二层台阶他都跨不上去。车厢里满满的挤了一车人，除了座位上坐的满满当当，整个并不宽的过道也被挤得没有下脚的地方。整个车厢里一片喧闹，随着车辆启动，人群也在惯性下前后摇摆，被挤得人也就发出了大声的叫喊，不过李龙早已习惯了这些，这些都是他的父老乡党，他现在面对这些反而觉得很亲切。只是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有点难受，根本动不了脚，也转不了身，第二层台阶上站了几个人，一个老汉还背了一个长虫皮口袋，里边也不知道塞的啥，这口袋也基本上快扛到他肩上了。最尴尬的是，卖票的老板娘大姐和李龙基本上也是正对着身体紧挨在一起，要不是李龙的个头高，俩人的脸都要贴到一起了。车子开到快出县城时，路上又有人招手，在一车人的抱怨和不满下司机依然停下了车。售票员大姐和李龙挤到一起侧身开了车门。俩人都先下了车，又把那个拦车的一个三十来岁身体微胖的女人先推上车。几乎挤不上车的老板娘还在车下冲车厢里大喊：“再往里头挤挤！”然后又把李龙推上车，她也硬挤了上去。三个人只能侧身才能站到门口的台阶下。这下彻底是连动也动不了。李龙就被俩女人左右夹着，三个人的身体也都紧紧挨在一起。这个老板娘大姐倒是有几分姿色，而且身上不知道是涂了粉还是用了啥香水，把李龙闻的也有点心神荡漾，老板娘鼓涨的胸部也紧贴在李龙的胸膛，这让正处在青春期荷尔蒙爆棚的小伙子咋受得了。李龙裤裆里的那个东西就慢慢不老实起来，但他也实在无法控制。李龙一下都快有点吓傻了，脸涨的通红，想躲又实在躲不开，这密不透风的地方，想转身都动不了。但老板娘好像跟没事人一样，任由对方的“武器”顶着自己，一副不避不闪拒不投降无所谓的样子。当然俩人的秘密也只有她俩知道，车上的旁边的人是无法知道的，她开车的老公更是不会知道的。而且随着车子在路上颠簸，车厢里的人也上下颠簸……

说也奇怪，这路上一直也没人下车，李龙体内的火山几乎将要爆发了，他看见车子即将到达长安堡村口，突然大喊一声：“停车！到哩！”

老板娘只是有些疑惑，这马上就到村子里了，你咋在这儿就下车。再次挤上车的老板娘还对他喊道：“下次还坐我家车哦！”

他从车上下来，就没敢回头，更不敢应声，涨红的脸像是一块烧红的炭，他用书包紧紧遮挡在裤裆前边。他之所以在村口提前下车，是要先解决自己小弟的事情，他不想在家门口一下车，碰见左邻右舍或者自己家人，他高高隆起的裤子实在是无法面对众人，那也太尴尬了，比小时候幼儿班放学拉稀拉了一棉裤裆而走回家被左邻右舍发现更丢人。

他又快步走到路边的大杨树后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用手狠狠的掐自己的大腿，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让自己的小弟尽快安生下来。正当他躲在杨树后边，这时突然的一声呼唤就把他的小弟吓得直接老实起来。

“黑蛋！你一回来咋还不回村？！”

李龙一转身，却发现是村里一个放羊的老汉，正赶着一群羊从路边经过。

李龙赶紧回道：“哦，伯哎!我刚听见树上有雀儿叫唤，我在这儿看树上有没有雀儿窝？”

这时一群羊也都从他身后经过，有几只羊还走到他跟前，在他身上闻，冲他咩咩叫着。仿佛是在质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放羊的老汉，倒是没注意到他涨红的脸，咂着烟袋又呵呵笑着说道：“听说你都在城里上学哩，咋还长不大，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掏鸟窝。”

李龙见自己的问题已经解决，又重新把书包挎在一边肩上，从杨树下走回马路，跟着老汉一路说说笑笑的进了村子。

他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对门李飞的爷爷手拿拐棍坐在碌碡上。他就站在路边喊：“伯！二牛在屋没？”

老汉边摆手边说：“没在？出去哩，黑里才回来。”

又笑着对李龙说：“俺娃回来哩，你没看最近在城里上学都好着没？”

李龙回了一句都好着呢，就走回自家院子。一进平房门道就对院里大喊：“妈！姐！我回来哩！”

后院母亲淑珍和大姐李玲听到他呼喊，就都从后屋迎了出来。俩人见他回来开心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都盯着他仔细打量，大姐还夸赞他现在像城里上学的娃了，母亲淑珍只说瘦了。他也只说，第一周是九月一号开学这周多上两天，连头带尾也才六七天时间咋能会瘦了。他其实也没敢跟家里人说他最近也都没吃饱，他的饭量实在有点大，每次在学校吃饭也总是吃个半饱。学校门口的那家面馆他也是经常去光顾，和老板熟识了以后，老板每次看他把碗底都吃的干干净净也都给他多加了分量，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吃不饱。学校给他们也办了饭卡，可以去背靠的大学里的食堂去打饭。他每次去食堂米饭五毛一份，他就要上一块五的，再打上一份一块钱的土豆丝就不敢再要了，他给自己定的标准是每顿饭不能超过三块。他也经常是和宿舍同学岔开时间去打饭，宿舍的一些同学嫌在后边大学里吃饭路太远麻烦，大部分也都选择在学校门口的街上吃。这也让他少了让同学看见他伙食寒酸的尴尬。周围吃饭的大学生他也不认识，他也不在乎别人怎样看他。后来几天晚上饿的实在不行，他就买了一瓶豆腐乳，在大学食堂里一顿买七八个馒头夹着吃。当然他一般也都坐在食堂里犄角旮旯里吃。平时他基本也都不太吃早点，宿舍那些同学也起得晚，基本上快上课了才爬起来也是没时间吃早点的，这倒让他不吃早点和别的同学看起来没啥不同。今天早上，他想着中午放学不吃饭，就把匀出来的伙食费在学校门口买了两个鸡蛋花干夹馍吃了，这会儿已经快下午四点了，他早就饿的不行了。母亲得知他还没吃中午饭，就责怪他以后吃了饭再回家。就问他想吃啥，他就说已经想吃母亲的手擀面想的不行了。

母亲就对他说：“你要饿了，还有早上卖剩的油饼，你先吃俩打个尖，我现在去和面。”说完就在院里铁丝绳上取了围裙系在腰上。

大姐李玲说她去和面，他又对母亲撒娇道说只爱吃妈做的手擀面，大姐李玲嗔道：“你个没良心的，一天挑三拣四，你还看不上我这手艺！”

他却把书包扔到大姐怀里，准备去看父亲。他回头对大姐笑着说道：“姐，我实话实说哦，你的手艺真的不咋象，你擀的面厚的厚，薄的薄。你这以后找婆家，人家可是要弹嫌的。”说完赶快跑进后屋。

大姐却在后边说道：“让你操心，厚的厚薄的薄咋了，爱吃厚的吃厚的，爱吃薄的吃薄的。”

他已经进了后屋，看着还一直昏迷着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