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汽车站，员工休息室二楼。

萤萤将少许清水倒入镇坤玄侯砚中，又从桌上的一个檀香木盒中取出一块朱红色的墨条，在砚台的清水中细细研磨。

这朱红色的墨条是墨刀客调配的，专门用来绘制鬼符，之前木盒中一共有十块，已经被萤萤用去了四块。

砚台中的清水在墨条的反复研磨下变成了朱红色，萤萤将墨条放在边上，拿起放在乌石连山搁上的毛笔，捺入砚台内红色的墨水中。

这支毛笔自然不是天河宗的龙须笔，而是萤萤自己炼制的一支下品法器。绝天符也算是一种阴邪的符箓，来自于所谓名门正派的法器龙须笔，自然无法绘制出这种符箓。

萤萤学习炼器之道的时间不长，制作出来的法器大多数也是质量堪忧，但制作一支只是用来绘制符箓的笔倒是没什么问题。

毛笔吸足了墨水，萤萤又看了一眼《百符录》上绝天符的绘制方法，提笔在桌案上一张漆黑的符纸上快笔绘制了起来。

符箓上的符文多以行书的方式书写，确保法术的运势能够上下一气呵成，一旦连笔中断或字体书写运势不畅便会导致法术无法顺利运行而制符失败。

萤萤一笔勾连写下“绝地天通咒”五字，正打算在一旁的留白处写下咒语的内容，朱红色的“绝地天通咒”五字忽然消散开来，仿佛这符纸是漆黑的水面一样。

萤萤叹了口气，将黑色的符纸丢在一边，重新铺上一张继续写。

符纸跟咒文像是两个彼此厮杀的野兽，如果符纸不足以承载咒文的威力，绘制过程中，符纸就会爆掉。如果把低阶法术的咒文书写在高阶符纸上，符纸就会将将弱小的咒文吞噬掉。

“绝地天通咒”当然不可能是低阶法术，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因为萤萤所书写的咒文笔势还不够顺畅，无法让咒文中的法力顺利运行。

这就好比将武松手脚捆住丢到老虎面前，结果武松被老虎吃了，总不能说是因为武松的功夫不行吧？

下面一楼的大厅里，昔闻抬头看了眼楼上奋笔疾书的萤萤，回过头来继续给千羽的右手针灸。

真就鬼画符了呗！

锦初跟顾野从外面走进来，顾野连忙过来询问千羽的情况。

“昔闻道长，千羽他怎么样了？”

昔闻遗憾的摇摇头。

“按照生物医学上来说，他手部的神经细胞已经全部坏死了。我不知道现在的医疗技术能不能治疗这种情况，但我是没有办法了。”

千羽看着自己扎满银针的右手，似乎看到自己以后灰色的人生。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锦初，朝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顾野看了眼上方的萤萤。

“昔闻道长你也算尽力了，总比有些人啥事不干要强。我说楼上的大书法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练字呢？”

我招他惹他了？

绝天符再次绘制失败，萤萤看了眼下方的顾野，从旁边重新拿了张符纸过来。

“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也是浪费时间，请顾警官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自己刚遭到别人的埋伏，还会大摇大摆的出去到处逛吗？”

顾野呵呵一笑。

“我做了警察快十年了，一开始就有明确方向的案件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从各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开始调查。如果连尝试都不愿意，就别想破案子了！”

“关我什么事儿？我又不是警察！这种情况下，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我作为公民应尽的义务！而且两位警官这两宿不睡、四处乱逛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那魏小姐从书法中可有什么收获！”

顾野心里明白萤萤其实没做错什么，可他就是有点儿看不惯萤萤。也许是因为萤萤对溪源尸体的无礼行为，也许是因为死去的都是自己的朋友，而这个幸存下来的陌生女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有那么一点点！”

萤萤打开手机，从楼上直接丢了下来，顾野见状连忙伸手接住。手机上显示着一个男人的信息。

“蒋成武，男，27岁，已婚，程序员……这是什么？”

“顾警官是警察，知道的应该比我多才对。这是七年前318路事故事故的一位遇难者，也是这一切的源头。”

萤萤重新将一张符纸在桌子上摊开，提笔书写上朱红色的咒文。

顾野看着手机上男人的照片，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在“318路公交事故”的档案中看到过这个男人的照片。

“你说他是这一切的源头？你怎么知道的？”

“练书法感悟出来的！”

顾野：“……”

绘制再次失败，萤萤再次更换符纸。

“怎么？顾警官不信啊？你刚刚不是说破案子就要尝试各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吗？”

“哼！”

顾野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萤萤摇摇头，继续练习绘制符箓。

……

女人登上阳台的围墙，张开双手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荡。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纯净的蓝色有种极简的美，唯一的瑕疵是东边的太阳，可若没了那太阳，天空便是一片黑色，现实中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女人释怀的笑了，这一刻，她的心灵得到了解脱，她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女人低头看向下方，身子微微向前倾斜，落了下去。

萤萤站在楼下，看着那个女人如一片花瓣落下，鲜红的血液四处飞溅，楼前花坛的枝叶上挂满了女人身体组织的碎片。

“你们怎么了？”

顾野回头看向突然停下来的萤萤跟昔闻，刚刚跳下来的那个女人在顾野身后站了起来，她的面部整个凹陷了下去，手臂和背部有多处断掉的骨骼刺了出来，全身血淋淋的。

然而女人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转身朝刚刚跳下来的大楼走去。

萤萤看向旁边面如死灰的昔闻。

“没事！这里的阴气不足以形成鬼，她没有威胁！”

“既然没事儿，就快走吧！”

顾野显然没有听懂萤萤的话是什么意思，招呼着他们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