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源一领着人回了府，皇帝就得到了消息，原本还在批阅奏章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

“随他吧！”不过是和宫妃私通的毛头小子，他到毫不在意，那些不检点的妃子他早已下令秘密处死，如此，此事也算是有个了结。

司源感觉到走在他身后之人浑厚的内力，下意识问道：“你练武吗？”

那人恭敬回道：“是，练过一些拳脚功夫。”

司源好心情的道：“不错，你以后就跟我混了。”听着他如此轻松自在的口吻，那人突然抬头看了看夜色下的星辰。

司源只当他是被关的久了，现在正好放松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司源轻声开口道。

“殿下帮我取吧！”听着那冷寂的声音，司源突然明白对方是想和过去告别，虽不知此举何意，但好在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长年习武身材健硕的美男子以后就可以把一些不方便自己做的事交给他，这样一想他点头应下。

“皓尘，二字如何？”司源望着天空遍布的群星，突然道。

“什么？”他的思绪被打断，等到反应过来时，他被赋予了全新的姓名。

“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司源继而解释了他名字的含义，只听他轻声一笑，仿佛二月春风，银铃花开。

“好，我喜欢！谢谢殿下。”听着背后不卑不亢坦然受之的人，司源听着那悦耳动听的嗓音，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发烫。

“你如果想要个姓氏的话，就跟我姓司好了！”司源继续好心情的说道。

“这，司马乃皇姓，我一介小民，当不起如此大姓。”皓尘清冷的声音认真解释道。

“不是司马，是司，我的本名叫司源，司马这个姓氏只限于此时此刻此地了，离开这里我就只姓司，明白？”司源耐心解释道。

“殿下真是有趣，多谢殿下赐名！”皓尘半天才察觉司源话中的意思，立即答谢道。

那一汪深海般的眼底，似是泛起了波涛，要将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淹没，他却在一次次交谈中，一点点放弃了防守，任由这个纯真的笑脸和那双澄净的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眸子进驻了心间。

“我还在呢？”突然，身旁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二人齐刷刷转头就对上了那张黑透了的脸，司马邺默默跟在身后，因为不放心便想着直接将二人顺利送入九王府，结果，半路就听到这二人一直在一问一答，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在他眼里两人这是眉来眼去，相知相惜的节奏啊！看起来这是两情相悦的，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打破这令他头疼到不忍直视的一幕，但看着自家弟弟那放光的眼睛和身后那人满眼都是司源背影的眼神，他瞬间觉得自己多余。

只是，眼看已经到了门口，便立即出声打断，因为此刻的王府里，两人在破天荒的斗酒。

“看，这才一壶，你就喝不下了。乖乖认输，叫声哥哥，本公子就放过你！”司源正要推门，就听到了某人憨醉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紧接着另一个清朗如微风和旬的声音响起：“你少来，明明倒掉的比喝掉的还多，还装！”推开门的一刹那，三人就看见醉成一滩烂泥的二人，松松垮垮的扶倒在石桌旁，各自手里拿着一个酒坛，脸颊微红，脖子里满是未完全喝进去的酒水。

“快，带两位下去洗漱歇息，怎么喝成这样？”一旁的司马邺看不下去吐槽道，也上去帮忙扶起神志不清的慕容瑾瑜。

“直接送到客房吧！”司源示意管家带人去客房休息，自己也和皓尘一边帮忙搬运醉到不省人事的司马昭。

“两位感情真好。”一旁的管家插了句嘴。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司源嘟囔了句。想起以往两人一见面就打嘴炮，因为一件小事吵得不可开交，互不相让的架势，哪一点看起来像是朋友了，分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吧！

但今天，他彻底改观了，这或许就是男人之间特殊的交流方式吧！他虽然不懂，但他同意了。

将二人带到房间后剩下的就交给下人去打理了，司源直接带着皓尘进了自己的卧室。

古木檀香的房间里，管家早就点上了一只助眠的檀香，一进屋子，皓尘突然咳嗽了几声，司源闻着屋内浓郁到有些呛人的檀香味，便直接过去打开窗户通风，并掐断了那半截还在燃烧着的檀香。

“殿下，不用顾忌我。”一旁的皓尘看出了司源的意图，轻声说道。

“无妨。你跟我一起去洗澡吧！”司源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皓尘呆愣在原地，他瞬间想到了在牢里意识模糊中印在自己嘴唇上的温软触感，心想：难道真的是殿下？他突然有些踌躇不前，又隐隐有一丝期待，他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殿下是男人，将来是要娶妻生子延续皇家血脉的，自己也是个男人，从不好男色。

“殿下，这恐怕不妥！”他迟疑了一会还是说道。

“那你待会洗。”说完，司源径自去了帘帐后的浴池。只留下一脸呆滞的皓尘独自风中凌乱。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殿下了，但明显可以感觉到殿下的不悦。

第44章 退路

无奈的他只好等在原地，听着帘帐后面时不时传出的水流起伏的“叮咚”声，突然想抬头，让自己不去想太多。

却在抬头的一秒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对视了片刻，他也是见过暗卫的，并与之交手过，但此刻他退缩了，因为他眼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暗卫榜榜首，夜影，皇帝直系暗卫之主，所有暗卫的统帅，相当于皇帝的百万雄兵，只此一人，即可当得起一军统帅。

只是，他发现此刻，那人朝他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闭嘴，敢出声就要了你的命。”皓尘识趣的没有出声，只是好奇，堂堂暗卫首领怎么会有偷窥九殿下洗澡的怪癖，一时间又心乱如麻。

看着此刻眼神流光溢彩的夜影，皓尘突然觉得此刻的暗卫之主颇为不忍直视，下一刻，司源揭开粉色帘帐从氤氲迷雾的浴池中出现，他身着白色的丝质浴袍松松垮垮系在腰间的衣带仿佛下一秒就会散开。

看着他拿着毛巾擦头发的皓尘竟觉得九殿下原来生的这般美，黑色的墨发搭在香肩，眼中雾气未散，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颗颗水珠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突然脑袋上被人打了一石子，他不自觉的“嘶！”痛得吸了一口气。

此时，两人一齐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房梁上那人一脸窘迫的眼神躲躲闪闪，司源突然“啧”了一声，顺手拿起茶桌上的杯子朝着夜影扔过去，嘴里大吼道：“滚蛋，还偷看。”

夜影“嗖”一声消失在屋里，司源气呼呼冲过去一把关上大开的窗户最后还补了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猥琐呢？”立刻给本公子消失。最后一句由于离得较远，夜影没有听清，但他还是心脏狂跳了好一阵子，最后一巴掌拍上额头，闷声说了句。

“为什么方才没有亮出腹肌呢？这样殿下就会迫不及待的飞扑过来了。”然后，他继续天马行空的想：到时候殿下一定对他的肌肉爱不释手，不就没那只猴子什么事了吗？可惜，他想错了，若是真的在司源面前宽衣解带，怕是司源今夜想拆了他的心都有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你也别看了，本公子知道自己俊美无双，但继续看小心本公子揍你。”司源没好气的指了指浴池：“呐！你现在去洗吧！”司源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的一套裘衣和新的毛巾，示意他洗完后换上。

“多谢殿下。”皓尘不卑不亢的接过，暗自欢喜，恭恭敬敬去浴室沐浴，这下却轮到司源偷看了，只见他悄悄走过去，撩起一角，看见对方正好在脱里衣，听到背后的响动，皓尘瞥了一眼，就瞧见快步跑远的司源，他笑了一声摇摇头，直接下了浴池，舒服的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也许是在牢里待了太久，以至于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泡在这样的浴池里放松是什么时候，他原本平静下来的内心，却在低头的一刹那，涌起了滔天波澜。

“怎么会？”看着原本受了宫刑和腐刑的双腿间那原本不在了的东西此刻却原原本本完完全全挺立着，巨大的冲击让他只觉脑袋一阵眩晕。

“呵！哈哈哈！”他突然放肆的狂笑起来，继而又想到了司源的那个吻，嘴里流入的那抹清凉之感，他察觉到了司源的与众不同，心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仙，那么，司源无疑就是仙人下凡。

司源前段日子的丰功伟绩他身陷牢笼自然是无从知晓，但此刻的他却无比坚信了自己一生的追求与目标。

“留在他身边。”这个信念深深扎根在他心底，浴池边的一颗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起那一粒石头，在臂膀最靠近心脏的所在，刻上了血淋淋的两个字“司源”，这将成为他一生的执念，至死不渝。

司源擦头发擦了好久都不干，他直接用法术烘干倒头就睡在了宽大到可以容纳四五个成年人的大床上，他抱着师尊临走时送给他的抱枕，亲昵的抱在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弹弹的，闻起来有师尊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抱着心爱的玩偶来回翻滚，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殿下。”一个清朗中带着一丝魅惑的声音温柔将他叫醒。司源揉了揉眼睛，起身一看，只见皓尘若隐若现的胸肌此刻正对着他，看着面前此时干干净净散发着松香的清朗高大的俊美青年，司源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本性，他往里面坐了坐，示意皓尘上来陪他一起睡。

看着乖乖躺倒在他身侧的青年，司源也顺势睡在他身边，开口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不喜欢和男人一起睡吧？”

“以前不喜欢，但，现在喜欢。”此言毕，他一把将抱着抱枕的司源揽入怀里，他从司源的种种表现可以预见，他应该是喜欢他的，哪怕是见色起意，他也毫无怨言。

“抱歉，我一直都喜欢美男子，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司源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殿下现在是在做什么？”皓尘一把捉住了在自己胸口摸了好一会儿的司源，司源直接不说话将头埋进了抱枕，下一刻，他却发觉对方把他的手放在了胸口，下一刻却触上了温热的液体，惊得他睁开眼一看，就发现原本白皙的胸口此刻却在流出股股鲜血。

第44章 退路

“你怎么又受伤了！”司源一边焦急的询问，一边用手掌附上伤口释放灵力疗伤。

看着血液渐渐凝固的伤口，等那两个字透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皓尘阻止了司源继续疗伤的动作。

“殿下果然不是普通人？殿下是神仙吗？”皓尘露出胸口清晰可见的字体，将司源的手指放在唇边轻拙一口，像是小情侣之间的玩笑，一时间让司源脸红。

“为什么我的名字写在这里？不疼么？”司源摸了摸血迹干涸的字体，虽然端正清癯，却痛入心扉。

“殿下先回答我的问题。”他依旧淡淡的问询，牢牢抓着司源那只为他疗伤的手。

“你会背叛我吗？”司源却在下一刻低下头，语气深沉而冷冽的问道。

皓尘更靠近了他一些，把他搂的更近，轻捧起司源的头，用那双深海般的眼定定注视着那双仿佛小鹿受伤般闪烁着光芒的紫色眼眸，一字一句道：“不会，永远不会，我是您永远的皓尘，您是我唯一的主人，永－不－背－叛。”一字一顿的回应，仿佛天上的仙音，又似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司源没有再看他，他背过身去，任由那人从背后拥住他，只听司源淡淡回应道：“我修仙。”给了皓尘一个肯定的答复。

背后之人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睡去继续问道：“那，殿下喂我吃的是仙丹喽！”司源觉得这句话温柔至极，也沉溺至极，它不像师尊威严中带着溺爱，温暖而克制。他仿佛把心脏都交给了他，任凭他处置也毫无怨言。

“对，另外，恭喜你，有了灵脉，可以修仙了。”突然，司源转身再次抱住他，二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举动，像是两个独自在寒夜相拥取暖的孤寂的魂灵，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彼此最虔诚的守护。

下一刻，皓尘的精神力被司源拉入了自己的浩瀚识海中，此刻的识海，遍地花开，波斯菊在肆意张扬的开放，杏树繁花一片，虽然感受不到风吹，却能看到无数洁白的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这一幕的光景，皓尘从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欢迎来到我的识海。”司源伸出手，淡淡笑着，声音是那样温柔，表情是那般温婉可人，这一刻，皓尘彻底沦陷了。

司源牵着那只递过来的手，带着他飞上了树梢，然后看着冉冉升起的一轮皎皎明月，一片岁月静美的模样。

皓尘记得那个夜晚，他们在梦里到过很多地方，他在天空遨游看见了没有翅膀也可以翱翔的鸟，还有海里的鱼，海豚在他脸颊蹭来蹭去，头顶的一艘巨型轮船飞快掠过，去看浩瀚星海，知道了原来每颗星星都不似看到的那般大小，他们都是一个个无比巨大的圆形的球体。原来，世界之外还有无垠宇宙，这世界远比想象的更加灿烂盛大，精彩夺目。

他记得最后的最后，司源给了一部《炼气诀》嘱咐他好好修炼，对外保密。

司源的这一整夜也精彩纷呈，但他掌握着分寸，师尊教他的东西他不可能再教给皓尘，但无意间发现一个修炼天才他也不愿就此浪费，只好各退一步，自己用经验写了入门功法希望他正式踏入修仙行列。

一夜无眠，二人的精神却极好，第二日，皓尘早早起床换上了贴身侍卫的衣服为司源张罗起了早饭，从今往后，司源身边大小事宜一应俱全皆都由他料理，虽然管家一开始不情愿，但看到司源被照顾的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一丝不苟，也就释怀了。

只是，很快，皇后出家，终生与青灯古佛相伴的旨意，瞬间犹如一阵飓风，席卷了整个朝堂内外。

司源看的很清楚，这是皇后的后路，至于这条路是皇后自己选的，还是皇帝给选的，这就有待考究。

但此举毫无疑问对皇帝是有利的，这下，皇权集中，皇帝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却不曾想，此刻的戚威却扬起了造反的旗帜。理由是：“皇帝无德，竟囚禁发妻。”

如此荒谬的言论却得到了很多京中百姓的谅解，处处对皇帝怨声载道，对将军讨伐之声齐齐相应。

“将军，城外廖家寨驻扎五千精兵已准备就绪。”

“启禀将军，军营一万骑兵已准备就绪。

“启禀将军，两万五千精兵整装待发。”

听完传讯使的禀告，戚威战炮猎猎，大步跨上战马，面对城门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高声喊道：“皇帝昏晕无道，丧尽天良，囚禁发妻，如今正是吾辈替天行道之时。”

“杀入上京，斩下皇帝狗头。”在戚威中气十足的威严命令下，一众将士有人振臂高呼“杀”，有人颤颤巍巍不愿就此成为离经叛道之人。

渐渐的，喊杀声小了下去，不断有士兵将战旗和长矛丢在地上，抗议此举。

戚威淡淡扫过那为数不多的弃械者，没有说什么，只是威风凛凛站在他们身前，看着周身杀气四溢的主帅，他们怕了，但眼中依旧是倔强不屈服的眼神。

“将军，此举不妥，望三思而后行！”一位离他最近的士兵单膝跪地，恳求他思虑片刻。却在下一秒，戚威手起刀落，那个跪在地上的士兵尸首分离，脑袋滚落，尸首倒地。

此刻，众人明白，这，就是将军的回答，军纪的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做不到，就得死。

但下一刻，几十名士兵抽出腰间佩剑，齐齐划过咽喉，一时间血溅当场。他们当初加入军队就是为了和敌人作战保家卫国，报效国家。如今，却要反过来，将利刃对准自己的国君，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将军，这……”一旁的军师突然惊异道。戚威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就是不服从命令的下场，尔等，可还有人不愿追随本将军，即刻速速离去，将不会受任何刑罚。”戚威可以接受战士们的质疑，但不能接受任何一个战场上的逃兵。

“我等愿追随将军，马革裹尸，至死方休。”众将士齐声呐喊，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滔天的波浪，敲打在这个外强中干的国度。

“好，即刻启程，目标，皇城。”戚威振臂高呼，数万士兵随他穿过这道关闭了多年的边关之城，他经受住了风雨岁月的洗礼，却败给了人性的摧残。

“报，报陛下，边关有密函，事态紧急，望陛下早做决断！”此刻，一个士兵跪在大殿上，面对文武百官他焦急的身影让众人的心底也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突然，皇帝从龙椅上拍案而起。

“好一个戚威，竟敢谋反！”一句震惊四座，霎时间，朝堂哗然一片。

“儿臣请命，率兵迎战！”司马邺立即站出来，坚毅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好，不愧是朕的太子。朕，命你为先锋，率皇城精卫兵五千，出城御敌，另，九皇子辅之。立即出发，不得延误。”皇帝一声令下，司源和司马邺一同领命。

“是，儿臣遵旨！”两人心知肚明，区区五千人马，自然是对戚威的数万精兵构不成威胁，但主要战力，是司源啊！

司源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人当枪使的滋味，本着在其位谋其职，作为一国皇子，自然要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了。

“皇弟，怎么样，怕吗？”两人骑马出了皇城，司马邺突然问道。

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兵马，司源会心一笑，一个人可能会，但人多就不怕了。

“这回答，真像你的风格。”他笑着摸了摸司源的头，小声说道：“皇兄和慕容首辅约好了，会保护好你的。”听着司马邺温柔的口吻，司源突然心底一阵感动涌现。

但又觉得奇怪，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我怎么不知道？”看着司源懵懂的疑问，司马邺没有回答，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