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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妾厌

作者:沧海镜 | 分类: | 字数:39.2万

第52章 质问

书名:春妾厌 作者:沧海镜 字数:4231 更新时间:2024-10-22 02:55:11

卢蓉几次来崔老夫人院中,都是热热闹闹的,不是有人行走着说话,便是有人来拜访老夫人。

可这一次进来,王嬷嬷领着路,穿过宽敞精致的院子,待进了正厅,却是十分安静,一路上都显得清冷了。

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厅里,空气中有淡淡香烛气息,仿佛之前听过的木鱼声又出现在这里——卢蓉猜到鸡鸣寺的和尚,应该是已经来过了。

“姑娘,这边请吧。”王嬷嬷发出声,将卢蓉的思绪打断。

她掀开帘子,卢蓉定了定神,连忙进了去。

里屋只有崔老夫人一人坐在榻边,她此刻正闭目养神,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敬畏感。

卢蓉心中不免咯噔一声,暗道这次恐怕不好过……

“老夫人,娇姑娘来了。”

王嬷嬷只轻轻道了一声,便走到了崔老夫人身侧立着,没有再出声。

卢蓉顺从的上前,向崔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安好。”

但崔老夫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继续闭目养神,甚至也没有叫她起身。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已睡着了。

但卢蓉知道,崔老夫人定是知道了她故意误报生辰八字一事,便继续拘着礼,不敢动半分。

直到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身子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了。

一旁的王嬷嬷抬眼瞧了瞧她,却依旧不做声,在一旁安静站着。

直到卢蓉额上沁出冷汗,人几乎昏昏欲绝,崔老夫人才慢慢睁开眼,懒懒开口:“娇丫头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卢蓉不傻,虽然崔老夫人的口吻一如既往,但语气与前几次的热络截然不同,已经带了几分冷漠疏远,显然之前的所为是为了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尽量让自己露出个自然的笑容来,看上去甚至比从前更加乖巧懂事:“老夫人慈眉善目,就同菩萨那般,便是让我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崔老夫人慢慢打量卢蓉,也没有让王嬷嬷搬来椅子给她坐,只是指尖微抬,隔空点了她一下:“娇丫头,有一事我今日想问问你。”

卢蓉心中咯噔一声:还是来了。

崔老夫人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有着独属于大长辈的威严:“我今日特意请了鸡鸣寺的住持来给你们算日子,这住持却说了一个奇怪的事,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便来问问你——住持说,琴姨娘之前替你与丰将家的公子合过八字,但住持那边得到的你的生辰八字,却与之前你说的不同,你说奇怪不奇怪?”

果然是因这事!

卢蓉几乎是当即跪在了地上,朝着崔老夫人磕下头去:“求老夫人宽恕!”

崔老夫人目光跟着下移,语气却和刚刚一样显得平淡疏离:“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下了。”

卢蓉牙齿有些打颤,却强装镇定:“老夫人,当初是我说了错的生辰给您,请老夫人责罚。”

崔老夫人故意惊讶,捂着嘴看着她,好半晌才装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开口:“什么?是你故意说错的?我原本以为你是自己记错了,竟然是这样吗?”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崔老夫人的语气带上了逼问的意味。

崔老夫人执掌谢府中馈几十年,怎么可能看不透她的小伎俩,卢蓉知道自己遮掩是遮掩不过去的。既然如此,还是不要遮掩的好,不然有可能适得其反。

她坦诚叩拜,语气比刚刚更为坚定:“老夫人菩萨心肠,待府上的人又宽厚仁慈,还曾给我这样从乡下来的小小丫头一场造化,我一直十分感恩。”

崔老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来,这次语气中是真的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谎报生辰?只为了不跟凌哥儿在一起?你不喜欢他?”

“当然不是。”卢蓉哪里敢说谢凌风坏话,立刻否认。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哀伤,带着一丝卑微模样,看着让人心生同情:“公爷是那般金尊玉贵之人,整个洛都,便是那些皇族贵女,都愿意伺候公爷,更何况是我……老夫人能让我这样的粗鄙的人伺候公爷,已是我的泼天造化!”

崔老夫人微微坐直了一点身子,想要仔细打量她的神情:“那是为什么?”

卢蓉低垂下眼帘,装作柔弱恐惧,脑中迅速反应,赶紧找了个恰当的借口:“不瞒老夫人,是、是我有些怕公爷……”

“怕?”

卢蓉用力点点头,小心翼翼抬眸看了崔老夫人一眼,旋即收回视线:“老夫人,其实我也愿意伺候公爷,但公爷太过威严,我每每见到,就心生恐惧。”

这理由让崔老夫人愣住,扭头看王嬷嬷,后者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嬷嬷脑门上冒出冷汗,仔细斟酌用词,对卢蓉道:“公爷确实面冷,但平日里对府上的人也算宽厚,怎的就让你视为洪水猛兽了?”

这理由确实有一些牵强,但卢蓉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在娇蓉蓉入府这一日傍晚,当时她还是卢蓉,因府上有个丫鬟夜里悄悄摸进了谢凌风的床,被谢凌风半夜拎出来在前院活活打死!

第52章 质问

娇蓉蓉其实那晚并没有出来,只躲在屋里,卢蓉却是亲眼所见那丫鬟被打死的模样:当时那哀嚎声,还有棍子击打在肉上的闷声,以及丫鬟身上刺眼的鲜血,仿佛回想起,那让人胆战心惊的感受依旧历历在目。

卢蓉找到了契机,装出可怜害怕样子,眼尾已然泛红,声音也带着哭腔:“我初进府那日,亲眼瞧见公爷在前院打死了一个丫鬟,那日大雪,地上都是一片红,院里都是那个丫鬟的哭喊声……我太害怕了……老夫人,我真的害怕……不是我不愿意,是我实在怕公爷……我怕日后若我有行差踏错,也会如那丫鬟一般……”

崔老夫人和王嬷嬷都一愣,齐齐对视一眼,这才想起之前确实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当日那丫鬟不守规矩、不守妇道,被谢凌风丢下一句“按规矩从严处置”,然后就被乱棍打死了。

难怪,当日是娇蓉蓉刚入府,见到这阵仗,会惧怕也是正常,不恐惧才叫人奇怪。

崔老夫人见卢蓉楚楚可怜,到底有些心软,让王嬷嬷扶了她起来,悠悠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愿意,只管告诉我就是,何故用这样的法子,难不成以为我还会逼你吗?”

一滴清泪落下,卢蓉指尖轻轻拂过脸庞,轻声开口:“我原是几次想开口,但老夫人待我太好,就像我亲祖母一样。我实在说不出口……我又害怕,就想了这个法子……老夫人,是我错了,是我太不懂事。”

说着说着,或许是回想到了自己重生至今的艰难,卢蓉眼角的泪越积越多,哭得更真切了。

这哭声听得人揪心,崔老夫人叹声,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些:“罢了,你既真的不想被凌哥儿收房,如今又与丰将家说了亲,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只是你让琴姨娘日后别将你的生辰八字被府上的人知晓,待丰将家与你的事过去,也便是了。”

卢蓉上前一步,乖巧站在她面前,哭声也渐渐停止,感激不已:“多谢老夫人。”

崔老夫人微微点头,同时又开始打量眼前的少女……

其实她会同意,并不是因为真的同情。

这娇蓉蓉只用一个生辰八字就设计了她,心计如此之深,若日后放在谢凌风屋里,怕不是一个好拿捏的。

既然她无意,又与丰将家说了亲,就趁早嫁出府去,不管怎样来说,于她自己、凌哥儿、谢府、丰将家而言,都是多方共赢的结果。

只崔老夫人原本还对卢蓉有些歉疚,如今因这事被揭开,反而多了几分不喜,看了她几眼后,便有些不耐烦了,摇头摆了摆手:“我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卢蓉自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抹掉眼泪后恭恭敬敬行礼,这才退出了屋子。

屋里,老夫人看了一眼卢蓉已经远去的背影,轻声问王嬷嬷:“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有这般心计,平日里真看不出来。你说,她刚才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说,但王嬷嬷不得不回话,也只能顺从本心猜测:“多半是真的,那次公爷在前院打死了翠珠,府上多数人都瞧见了,也吓了不少人,有些人第二天都病倒了。”

老夫人不甚在意,喝了口茶,喃喃道:“下人没了规矩,是要教训,但这样活活打死,凌哥儿也是狠了些。”

王嬷嬷想起那日的惨叫,也是不禁一阵胆颤:“听说是那翠珠没什么好首饰,便偷穿了那位的衣裳首饰,又做了那等事,这才惹了公爷大怒……”

崔老夫人眼皮子跳了跳,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是谁,皱眉问道:“你说的是卢蓉?”

王嬷嬷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头:“嗯。”

崔老夫人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人都死了,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

王嬷嬷立刻用力地垂下头:“奴婢该死,日后不说了。”

***

卢蓉出了崔老夫人的屋子,脚步都不由自主轻快了许多。

毕竟心头一块巨石落下,终于能长舒了一口气。

在门口等着的桃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她这样一副“活过来”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忧:“姑娘,老夫人那边是有什么事吗?”

卢蓉并不想多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赶紧跟着自己回去。

两人刚走出院落,就看见卢鸢带着两个丫鬟从前头过来,其中一个丫鬟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卢鸢远远看见卢蓉,便过了来。

她这几日也听说了娇蓉蓉与丰将家的事,觉得自己铲除了一个不算对手的对手,心情好极了,笑容也真挚,还大大方方行了个礼:“姐姐。”

卢蓉自然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便也回了个礼:“鸢妹妹。”

卢鸢先是看了看卢蓉身后崔老夫人院子的方向,接着看了眼她身旁的桃琴,嘴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听说姐姐的好事将近,妹妹在这里给姐姐道喜了。”

卢蓉没有接话,只道:“还没有完全确定。”

卢鸢眨了眨眼睛,又是一如既往的无辜模样,仿佛没有听出卢蓉言语中的不赞同,自顾自开口:“那也快了,我听说丰将家再过不久会来下聘,不管怎样,还是要先恭喜姐姐了。”

卢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视线一转,看向卢鸢身旁那丫鬟手里的托盘:“妹妹又做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这一番询问,果然让卢鸢的兴致更为高涨,扬了扬手,让丫鬟将盘子端到前面来一点:“是哥哥送来的一些新茶,喝着很是不错,且是清茶,也适合老夫人的身子,故而我拿来做了茶冻,专门拿来孝敬老夫人。”

茶冻?她这个庶妹果然巧思不断。

卢鸢说到这里,不知怎么的面容忽然又有些古怪起来:“哥哥还问起了姐姐,让我向姐姐问声好。”

卢蓉原本还在看那盘里的东西,忽然就一怔:兄长?

卢鸢眼睛盯向卢蓉:“姐姐是不是和哥哥相熟?”

卢蓉表情变了变,但很快镇定下来:“之前与丰将公子在曲江池边时,曾又见过一面。”

卢鸢拧了拧眉,自言自语道:“是这个缘故吗?”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卢鸢撇开这些胡思乱想,又看向了卢蓉:“对了,姐姐有收到荷花宴的请柬吗?”

“荷花宴?”卢蓉疑惑,确实没有听过这件事。

卢鸢心情又忽然变得大好,刚刚那种压迫感荡然无存,天真、无辜地笑了起来:“是蓬莱池的荷花开了,皇后娘娘准备在蓬莱池举办荷花宴,便请了不少人前去。兄长也收到了请柬,届时我会同兄长一道去——之前我瞧着公主似乎对姐姐不错,想来公主也会给姐姐请柬吧?”

模样是这副模样,可不管是谁来,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炫耀和得意。

毕竟在刚才卢蓉的话语中,似乎并不知道荷花宴的事,原本还瞧着连昀湘公主似乎挺喜欢娇蓉蓉的,莫不是没有给她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