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丈母娘后，张天作独自一人在门外矗立沉思良久。

丈母娘今天说的几句话对他敲响了警钟，强敌固然可怕，人心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他可以为国家人民抛头颅洒热血，但不愿成为一个被政治牺牲的棋子。

他的信念坚定如铁，经过战火与枪林弹雨的洗礼愈发坚韧......

先辈的热血灌溉他成长，逝去的英烈护佑着华国每一个人。

愿未来如繁星一般灿烂，愿我...继往开来。

...

抛开这些想法，他一步踏入病房内。

黄程祥还没有昏睡过去，取弹片的过程中没有采取任何麻醉措施。

尽管他意志不凡，咬牙挺了过来，但终究不是钢铁之躯，疼痛在他脸上画上了冰霜一样的惨白。

“爬不起来。”

他看见了张天作，轻声对他说道。

“你随便找地方坐。”

“不碍事，你大叔不是讲礼数的人。”张天作把烟酒茶三件套放下之后开口道。

“男人就得像你这样，动手术麻醉药都不打，全靠八字硬挺过来。”

黄程祥被他两句话说得接不下话茬，只好岔开话题：“昨天谢谢你了。”

“哦？”他抹了一把发型惊讶道：“你也知道我最晚一挑二十八的光荣事迹？”

“都是小事，就冲你开枪那小子，我可没少照顾，整整打掉他满嘴狗牙。”

“最后更是是在他那些......队友的乱枪之下。”

“唉！人生无常啊！”

...

“你老丈人早上来过，刚刚出去给我买早餐去了。”

“听他说的。”

...

“老丈人也在？”

“你能喝酒吗？”

“你觉得呢？”黄程祥有些崩溃的反问道。

都躺在床上了，你问我能不能喝酒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关联？

张某人单手摩擦着下巴，盯着他看了半晌后说道：“我觉得可以！”

说完拿起好大侄儿的手机，给老丈人打了个电话。

今早试了几回，发现老丈人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在吗？”

“在干嘛？”

“吃了吗？”

...

电话那头的人一愣，没有置气，竟一个一个的回答。

“不在。”

“你妈太累，没忍心干。”

“一会儿就吃。”

他妈的，给他拉黑都没能逃过。

还好，这个点他还没去买车，不然今天怕是不能这么善了。

...

他对老丈人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

就是...我问你在干嘛，你说丈母娘太累是什么玩意？

这有关系吗？

肯定是老糊涂了，今晚回去和那妞商量一下，咱们早点把陈家这偌大的家产给分了吧。

“祥子说疼得要命，睡不着，想喝点。”

“你随便炒他七八十个菜上来，咱俩陪他小酌一杯。”

...

“你确定那狗日的还能喝酒？”

“别给喝死了。”

陈大梁有些狐疑，自家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好酒，但也不至于刚刚才手术完就得喝吧？

以前咋不知道他有那么爱喝酒？

...

“你不懂，他喝的不是酒，是满满的悲伤，喝醉了好睡觉。”

“反正不关我什么事，我开了车，不能喝酒。”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作为一个军人，他有必要起带头作用。

...

“没事，张三李四都在呢，你只管敞开喝！”

“晚点他俩也得去上班，顺道就把你送回去了。”

...

张天作内心一万个卧槽，没想到这茬。

张三李四有反骨啊！

我看他俩骨骼惊奇，很适合做开门的保安，回去就让妞儿给他俩撸成光棍。

“行，那你少买点。别喝出人命！”

话落，挂掉了电话。

...

“那什么...大...大叔，我谢谢你了。”

黄程祥现在是案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我真不能喝酒，我想喝点清晨的白粥。”

...

“嗨，你这话说的，不能喝就不喝。”

“大叔还能让你去送死？”

张天作听到这声久违的大叔，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豪气云干。

“等会谁敢让你喝，我就跟谁急！”

“今天只要你大叔我在这，酒杯就不可能被递到你床上！”

黄程祥内心暗想，自己要不喊上这声大叔......还真有可能被这玩意硬灌。

这人很有可能做得出来。。

“谢谢你，大叔，你人真好！”

.......

大约二十分钟后，陈大梁带着张三李四回到病房。

二话不说就摆开桌子，拿出各种菜式，倒满酒......

陈大梁盯着张天作狠狠的提醒道：“我这人喜欢说实话，先说断后不乱。”

“酒桌之上无亲朋，更无父子！”

“所以，哥几个，开整吧！”

老陈一声呐喊，便掀起了这场险象环生的战争。

.......

黄程祥独自端着一碗白粥，看着落座的四人神情有些恍惚。

不是来看望我的吗？

怎么感觉......与我无关？

就像以前祖父过生日，那些叔叔伯伯来看他一样。

他们只是找了一个聚在一起喝酒酗酒的理由....仅此而已。

自己的心情好像根本不重要。

...

“大侄儿，你愁啥呢？”

“想喝一个？”

张天作不经意间一眼看到了他望着酒桌发呆的样子，蓦然问道。

给黄程祥下一激灵：“没，不了！”

“你们喝，你们喝。”

吓死我了，这一顿喝完，不得英年早逝？

.........

饭局接近尾声，就桌子上也就多了一些赖账的人。

“继续喝！”

“哎，天作，我是你爹！”

“你别扯那些没用的。”

“爹年纪大了，真不能喝了。”

张三几杯酒下肚之后，满脸通红，胆子都跟着大了不少：“老板，刚刚开局前，你可是说你喜欢说实话来着。”

“酒桌之上无亲朋，更无父子！”

好你个张三，老子可没亏待你，今天两肋插刀之仇，来日再报：“实不相瞒，我喜欢撒点小谎。”

......

经过好一番扯皮之后，酒局终于是落下帷幕。

“大家都是当过兵的，聚在一起是缘分。”

张天作喝了一个微醺状态，男人酒后不谈家国大事...更待何时？

他一人发了一根香烟，点上之后，惬意的斜躺在椅子上开口问道：“说句实在的，你们怀念那些岁月吗？”

这是陈家私人医院里面的一个豪华包间，排风系统不错，大家也都是抽烟的人，就没忌讳。

...

原本靠坐在病床上的黄程祥听闻此话，也不由得直立起身体，吐出一口烟雾。

片刻后沉声开口：“过往不止怀念，军魂刻骨铭心。”

“君子不悔，来世还做华国人！”

...

陈大梁目光闪烁，他这一生，因为军人这个身份，遭遇太多横祸。

好几次曾在病床上生死不如，那时候只求一死。

但他不能死，他必须要活到迷雾散开的那天。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

该死的人没死，他怎么安心赴死？

“我恍惚间像是做了一个梦。”

张天作问道：“什么梦？”

陈大梁走到角落拿起一把扫帚，凌厉的挥舞了几下后停下，随后深沉的抚摸着扫帚，像是抚摸着那柄战刀。

他眼里有泪光泛起，追忆着那段血与青春交错，可歌可泣的岁月......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