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府外

街道上排了长长的队伍，如龙一般延伸。穿着破烂的乞丐脸上都蒙着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彼此间间隔一米左右，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碗。

“姚尚书、姚小姐真是善良，如果没有他们给我们施粥，估计我们不是病死，就是饿死在街头了。”一个老乞丐眼里闪出泪花。

“是啊，姚小姐又漂亮又善良，性格又温柔。谁娶到姚小姐真幸福！”一个中年妇女笑道。

大家开始纷纷议论，人群变得热闹起来。

姚惜站在粥棚下，亲自拿着勺子给乞丐施粥。

“小姐，你就休息一会吧，让我来。”丫鬟秋儿急得直跺脚，她们一大早起来熬粥，已经在这里足足站了两个时辰，姚惜却没休息过。

只见她的额头上有一层细汗，刘海贴在额头上。

京城所有的乞丐几乎都跑到这里来了，他们知道每天姚府都要在这里施粥。

姚惜的脸被遮住，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眉眼。一双大大的银杏眼，水光粼粼的，加上长长的微微向上卷曲的眼睫毛的衬托，眼睛显得特别漂亮。

“秋儿，你去看看府里还有米吗？”姚惜把最后一勺粥舀进一个乞丐的碗里。乞丐高兴地鞠躬，端着粥一口喝了下去。后面一个小乞丐失望地摇头叹气：“姚姐姐，还有粥吗？”

姚惜温柔一笑：“小兄弟，有的，你稍微等等。”

姚惜看着长长的队伍，皱起了眉头：“秋儿，怎么还不去！”

秋儿这才撒腿就好。

今天风特别大，吹得粥棚哗哗作响，两旁的树上的叶子像雨一般纷纷的落下。乞丐们不禁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有一个冷得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冲着姚惜大喊：“动作快点呀，怎么还不发呀？快冷死了！”

“就是！就是！这鬼天气不把我们饿死，都会把我们冻死。”

“好像没粥了！”

“没粥了，还让我们在这里等！不是故意的侮辱我们吗？”中年男子气呼呼的，对着姚惜吼道。

“你们说什么呢？姚尚书和姚小姐慷慨解囊，你们天天都来讨粥，你们还有良心吗？”先前的老人气不过，吼了起来。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纷纷吵了起来。

姚惜红了脸，看向众人，大声喊道：“大家不要吵，不要吵，很快就好了。我保证今天所有人都能够喝到粥。”

一阵阴风吹过，地上的灰尘和叶子卷了起来，天上居然飘起了小雪。

“下雪了，他妈的，老天不长眼啊！”一个青年乞丐诅咒天气，裹紧衣服，捂着咕咕响的肚子蹲在地上。

“唉——”

“唉——”

乞丐们长长叹气，跟着蹲到地上。

张遮在拐角处看着远处的小小的人影发呆。自从两人订婚后，他把家里面的祖传镯子送给了姚惜，可是两人见面却很少。即便见面的时候也是彬彬有礼，简单的寒暄。

姚惜性格温顺，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而张遮性子慢，腼腆，中间又有过姜雪宁的事情，所以两人似乎总有隔阂。

姚惜冷得直跺脚，手放在嘴前哈着气，一会儿看看人群，一会儿看看天上飘着的雪花，一会儿又转头看看府里有没有把米拿出来，显得焦躁不安。

张遮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去。

刚看到张遮的瞬间，姚惜似乎找到了支撑，眼睛瞬间红了：“阿遮，太好了，你终于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米不够，我让丫鬟回府拿米去了。但是现在都没出来，估计家里也没多少米了吧。”

姚惜的眼睛很大，清澈如潭水一般，因为被冷风吹了很久，又因为每天很早起来熬粥，给乞丐施粥，没有睡好觉，眼底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眼角布满了血丝。

张遮看着，突然有些心疼，他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立刻给她披在身上。

姚惜垂眸，看见张遮的白皙的手与自己的下巴近在咫尺，她不禁屏住呼吸，心跳到了嗓子眼。

姚惜的脸一片粉红，耳朵也热了起来。

“天气冷了，怎么不穿厚一点？”张遮声音温柔，如同春风一般，轻轻的拂过姚惜的心。姚惜眼睛笑成了月牙：“早上起得匆忙忘记了。”

“你别动。”姚惜对张遮说。张遮愣住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姚惜踮起脚，葱玉般的手指伸到他的头上，轻轻的一抹，微笑着，“你头上好多雪花。”

姚惜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抹上了张遮的头发。

“我自己来吧。”张遮去拿丝帕，一下握住了姚惜的手指。姚惜只感觉到手指被炭火烤过似的，吓得立刻缩了回来。

手相触的时候，张遮感到姚惜的手冰凉刺骨。他不由自主的，一下把她的两只手握在自己暖和的手掌中：“阿惜，你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吧？”

“大概站了两个多时辰了吧。”姚惜心跳得像欢蹦乱跳的小鹿，直直地看着张遮。她们俩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

张遮看着姚惜目光炯炯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湿湿润润的，眼里满是笑意。耳朵红得像小白兔的耳朵。

张遮嘴角拉开了弧度。今天的姚惜是特别的，似乎和平常不一样。至于什么不一样，张遮也说不清楚。

“那可是张遮大人。是我们的恩人啊，这次多亏了他和谢危大人为我们请命！”

人群又喧哗起来。

“听说张大人是姚小姐的未婚夫，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夫唱妇随啊。”

“张大人、姚小姐，请受我们一拜！”众人立刻都跪在地上磕头。

“姚小姐，刚才我们失礼了，请别见怪。”中年男子红了脸，把头磕得很响。

张遮和姚惜看着人群，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大家稍安勿躁，我保证今天所有人都能够得到粥饭，我们正在找米。”张遮大声喊道。

秋儿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小姐，不好了，我们府里也没有米了。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怨声载道。说小姐只管乞丐，不管他们的死活。”

姚惜惊慌地看向张遮，张遮愣了一下，又恢复平静，清浅一笑：“阿惜，你在这儿等等，我速去速回。”他快步离开。

人群看着张遮离开，非常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还不熬粥？”

有了刚才张遮的支持，姚惜胆子大了起来，对着众人大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张大人去找米了。我们一定要相信他，他一定会速去速回！大家一定要相信张大人，相信朝廷一定会体恤百姓。”

“好，姚小姐，我们相信！大家冷的话就在原地跳一跳吧。“于是，无数的乞丐，便在原地走来走去，转圈圈取暖。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张遮驾着一匹马车，马车上驮着几袋大米回来了。

他坐在马车上，头发上、身上全布满了雪，眉毛上、睫毛上都是雪，但他眼神坚定从容。

“哦，张大人来了！张大人来了！”人群鼎沸，人们立刻跪在地上给张遮磕头。

姚惜眼神灼热，满眼崇拜地看着马车上端坐的人，他如同神只一般。

张遮温柔的目光和姚惜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的目光瞬间变得炽热，似乎被点燃一般。

看着那眸子里面的温柔和灼热，姚惜内心甜蜜。她感到今天张遮的目光似乎与平常不一样。平常张遮对她都是彬彬有礼，目光平静淡然。可今天却大不相同，她也说不上来，似乎更有了温度，有了情绪。

姚惜痴痴的看着张遮，直到张遮跳下马车，走到她的面前，姚惜灿烂微笑：“阿遮，你回来了，辛苦了。”

张遮看着她眼里的关切，心里温柔成一潭秋水，他轻浅一笑：“阿遮，你也辛苦了。我们一起煮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