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音眉头一皱。

她相信灵力师并没有说谎。

可是依照这个位面的秩序，妖既然已经成仙就不会再与人、妖界有任何瓜葛。仙是独立的个体存在。

想到这里，白音思绪一定。

时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眼前的一切几乎瞬间定格。

人事物逐渐虚化成影，除了坐在她面前的夜漠。

虚假的皮囊化作虚无，她看见了神明那道白色的、刺眼的，仿佛要照亮宇宙的神魂。

“白音。”

低醇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清冽的质感，仿佛一捧清雪。冰冷彻骨。

白音轻轻眯了下眼睛，诡谲的赤光自眼底闪烁。她明明笑出一对梨涡，却像是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个物质。

“南年，你这是要身归正位了？”

话音落下，南年的神魂却无声音发出。

白音挑了下眉，声调带着点些许愉悦的错觉，“这个位面的剧本不对，我虽然一早就看见了你，但是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

话顿，她眸色一凝，但转瞬即逝，再开口时，那语气里的愉悦又重了些许。

“我进入小位面之前封印了许多神力与感知力，但你也知道任何规矩都束缚不了——”

“我知道。”

白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年的突然开口打断。

白音沉默少顷，“你突然开口肯定是有事要说，有什么要交代的？”

南年的神魂似乎在白音话音落下后晃动一下，紧接着白音看见那团亮得刺眼的神魂变得黯然了。

她嘴角的弧度再度上挑，眨了下双眼。被她定格的位面世界瞬间恢复原有的秩序。再看夜漠，他那望过来的双眼里已经没有了南年带给她的冰凉彻骨。

“怎么了？”

夜漠见白音望向他，以为她有关于灵力师的话要说但是不好张口。

“我说的话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可以不用采取。”灵力师摊了摊手，他知道他的这些话对于白音来说可能会无法接受，“但是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也没有必要和你们撒谎。”

“没有觉得你在撒谎。”

白音与夜漠的异口同声。

突然其来的契合，让灵力师一愣。

他好似发现什么般，变了眼神，揶揄的目光在夜漠和白音脸上游走，笑得意味深长。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乱想。”

又是一句异口同声。

灵力师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白音：“……”

她看了夜漠一眼，发现夜漠也再看她。

灵力师的笑声变得更加放肆了。

“……”

离开餐厅以后，夜漠本想送白音回学校，但是被白音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夜漠也没有再坚持。

走出餐厅所在的街道，白音像是有所感应般突然侧目看了眼身旁。

虚无的空气因为白音嘴角翘起的笑意浮出扭曲的气浪，轻笑的呢喃逸出，“既然来了就跟我走吧，我可是有很多话要找你聊聊呢……黄鼠狼。”

浮影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归于静止，像是自觉跟着白音似的，随着她坐上了计程车。

—

车停在一栋远离城区的别墅前停下。

这是属于原主的别墅，这里存放着她的“丰功伟绩”。

随着计程车驶离视线，别墅的大门自动打开，像是欢迎它的主人。

随着白音一步步的深入，黄鼠狼愈发感到不安。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就出现在白音面前，更不清楚她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已经油尽灯枯，为什么还会让她感觉到那几乎能把她撕碎的可怕力量。这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突然响起的一声笑让黄鼠狼的思绪猛然回笼。

她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人形跪在地上，她的视线也被凝固在那站在一幅巨大诡异画作下的纤细女人身上。

白音仰头看着那幅色彩诡异的画作。

画虽诡异，但不及她眼中迸发出的奇异笑意。

她像是在笑，又像是被触怒，可她看起来又像是面无表情。

画分为三块。矛盾的色彩搭配在画的上半部分勾勒出了一团阴云般的压抑，中间的留白之处好似一个女人的形态，如同分界线隔开了画下方那片明亮的色块渲染。

这幅画，画得是白音。

这幅画也不应该存在于位面世界。

就像她刚才与南年所说。

这个位面世界有bug不是他们的事，亦如前段时间软软说的bug修复。

“看来我想退休是不可能的了。”

随着白音的一声感叹，原本还战战兢兢的黄鼠狼赫然变了相。

一张年轻的男性面孔如面具般覆在她的脸上。

—

夜漠收到白音发来的信息时已经是晚上。

“现在不忙吧？事情解决完了，我把东西给你送去，记得收快递。”

他刚看完信息，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玩偶，是一只黄鼠狼的形态。

玩偶上写满了夜漠看不懂的鲜红色古怪符号。

正当夜漠要给白音发信息询问的时候，他和白音的聊天对话框内恰巧弹出了白音发来的新消息。

“它就是那只作乱的仙，我把她封印在玩偶里了。陈仁那边我也沟通了，你直接带着玩偶去找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条普通的简述可是夜漠这次的感受并非像往常一样。

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楚。

如果非要有个比喻就像是他好不容精进的修为在悄无声息间又化作乌有，仿佛人类所说的大梦一场。

夜漠不知道自己出了多久的神，再回过神来发现他的双眼一片模糊。

他抬起手，发现手也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的身体好像不再是他的，他摸到了冰凉的肌肤上那本不该存在的，属于人类的滚烫泪意。

刹那间，他的脑海里只剩下白音的身影。

如同慢速播放的幻灯片，一幕幕都是无比清晰。

他轻轻闭上了双眼，泪珠滴落下来，却在触及到皮肤的瞬间蒸发干净。

刺眼的白光再现，如刀般将夜漠冲击成无数碎片，又如势不可挡的海啸般迅速蔓延，彻底将这个世界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