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忿忿的样子，自然也映射进龙棘的眼帘。龙棘的嘴角越发翘得高了，这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钟山一直对他不够尊敬，还老是想跟她抢儿子，对付钟山，他是一点负担也没有。

他心念一动，就开始捏诀，提气狂吼一声，震得四壁的淤泥都开始往下塌，脚底下生生陷进去一个大洞。又伸出爪子在半空中点了几点，按他的方式画了个符。

早在龙棘阴狠的目光看过来时，钟山就觉得不对，龙棘这怪兽总是喜怒无常，又暴虐肆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什么能束缚到他。跟他在一起，要时刻警醒着，生怕他突然暴起。无意间又看到龙棘微动的指头，他大惊之下就想往外逃窜。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罡风已顺着龙棘指的方向朝他袭来。

他躲避不过，惨叫一声就掉下来，轻飘飘地落在耶达旁边。

耶达已经没有挣扎，也没有扼住自己的咽喉，而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盯着头顶的屋顶发呆。她目光呆滞，眼珠子一动不动，哪怕钟山掉下来，弄这么大的动静落在她身边，她的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她的表情很奇怪，似痛苦似木然，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嘴唇嚅动着，侧耳细听，似乎是在笑。

“艾娃...艾德...妈妈很快就要来陪你们了，你们可一定要等着妈妈呀...”耶达近乎呓语。

龙棘还要上前补一脚，司聿拦住他，“够了！”

“连你也想背叛我？”龙棘眯起危险的眸子，眸中闪着凶光，浑浊的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他瞪着司聿，怒气冲冲地嚷道，“别以为你是我兄弟，我就不敢动你！你要帮着他们，就是背叛本仙！司聿，你若是里外不分，去帮外人，可要想好了！”

司聿呵呵两声，“背叛？！”

“龙棘，你还是那么自大！自大得以为这里还是宝繁山？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个词，你没资格！还叫嚣着要动我？行啊，随便动，不动你都对不起母亲！母亲死前怎么交代你的，都忘了吧？”

“我一直忍，无非是念着那么点情分在，并不是怕你！或许你认为你比我强，但我认为未必！你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压制你了？你能不能长点心，真到了魂飞魄散那一天，谁能救得了你？九霄云上那些老不死的可还在呢，难保没有被他们发现的那一天！更别提...”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被发现，谁也活不了！你附身在老埃德加身上，第一次是饶过了他，但是第二次就果断地掐灭了他的神魂，现在你独占这具身体，满意了吧？你吃了多少动物，总说那些是嘎嘣脆的点心...你这个样子，能让母亲放心？母亲让我们相互扶持，我受了多少委屈，但还记得母亲的话，你总是占强，想压我一头，我都认了，谁让你是兄长呢？”

“但是你记住，记不住再提醒你一次，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想吸引九霄云上的注意，也不想引起天道的反噬！附身已经是错误的行为，不能一错再错！”

“我说的这些你要不认同，我再也无话可说。动手吧！”司聿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反抗的样子。

龙棘看着司聿的样子，心有戚戚焉，心底划过一丝异样。但马上就觉得心跳得砰砰响，速度快得很，快得他觉得心脏部位有些胀痛，头也闷闷的，慢慢地变成闷疼，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有个声音在怂恿他，“他自愿的，去，杀了他！”

“他不敬你，不爱你，他活该，赶紧去取了他的狗命！什么母亲遗命，无非是想堵你嘴罢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掐住司聿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大吼道，“说什么相互扶持，说什么为了我好，说什么念了情分，狗屁！统统都是狗屁！无非是为自己找一条后路罢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能回到从前吗？回到宝繁山，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吗？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被那狗日的东华帝君抓住，封印在这赛尔比岛一亿年，被困在地底下的牢笼中，不见天日，阴暗无比，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摧毁这罪恶的牢笼！”

“你后悔了！是吗？我敢断定你后悔了！既如此，我就不能顾什么兄弟情分，什么血脉亲情，什么相伴永远，你自愿赴死，又关我什么事呢？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啊！”

在他的想象中，是一把掐住司聿的脖子，将他掐得白眼翻腾。刚豁了出去，情绪激动地说了一大通，却在掐住的那一刹那被反弹回来，爪子似被烫了一下。

“咦？”他弹到靠墙放着的一个石头桌子上，无比愕然，低头看自己的爪子，爪子焦黑，还冒着黑烟，一时有些发懵。爪子上的痛楚传来，他才真正觉得怒火高涨。

钟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耶达还是没反应，他担心那兄弟俩你来我往伤到他和耶达，想避出去，却舍不得，司聿不是说会支持龙棘，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那一边吗？怎么会打起来？

这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司聿的父亲，司聿嘴上不接受，心里却是明白的，在某些特定场合，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后来他才知道司聿说到做到，说不认他就不认他。就比如刚才，龙棘对他动手，司聿就眼睁睁地看着，不说帮忙，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但转眼之间，他们却打起来了。

真是山水轮流转啊！钟山心里无比畅快，心里升起微微的希望，莫非司聿是在为自己这个老父亲报仇？费力地将耶达弄到角落待着，不顾自己浑身都疼，满身的伤，喜滋滋地看起戏来。

龙棘当真怒了，二话不说就朝司聿扑去，又是捏诀念咒，又是拳头爪子齐上阵。司聿当然不会被动挨打，当即就还手。一时间劲风气流各处乱扑，拳头爪子打在坚硬的皮甲上嘭嘭作响，各种怒骂声不绝于耳，兄弟俩从洞内打到洞外，战况激烈得洞顶都要塌了。

麦克劳森湖水面被龙棘施了法，看起来依然是平静安宁的样子。

龙棘之前的火气，是针对钟山的，半是震慑，半是报复。他说司聿背叛他，只是随口一说，说要弄他，也多半是吓唬。只是他的表现太过真实，司聿虽说了不反抗，临到头，却给了他一个痛击，虽不致命，却让他觉得在钟山和耶达这两个外人面前丢了面子，此刻真正体会到司聿的背叛，就动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