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捡来做什么？司聿扔掉的垃圾也要？”钟山扯了碧岩一把，见他不为所动，加大了音量抱怨道，“莫非你动了凡心？司聿说了，那白猫头鹰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不要给你自己惹麻烦了。”

碧岩没理他，只顾着将那张信纸抹平，信上的话颇有些恃宠而骄，但他并没有觉得反感。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热烈的火的娇俏少女，她有着远大的理想，也朝着她的理想努力，但命运弄人，她碰了很多壁，逐渐变得尖锐和极端，心态渐渐失衡，慢慢地她变了，认为天道不公，觉得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于是她沉沦了。

天道本就不公，但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未免太傻了。

红超巨星那个死气沉沉的姑娘并不能跟写这封信的人重合，碧岩失笑，又展开信纸想象了一番，她们好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用如此交织着矛盾的样子出现。

“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钟山急了，又推了他一下，“莫非你真的对这卡拉兰感兴趣？”

“唔...”碧岩将信纸折好收起来，“算是吧。”

“什么？你不要命啦！”钟山大惊失色，“我是真的为你好，才会对你说这些。那个白猫头鹰，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也探测过她的神识，她好逸恶劳，心比天高，跟过许多人，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家人，出卖自己的国家，落到如今这地步，都是她活该...”

说着他凑近碧岩，小声道，“你没见龙棘和司聿多讨厌她吗？她甚至还跟过龙棘和司聿...”

碧岩平静地摇头，“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你放心，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就是比较同情她。”

钟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同情她，谁来同情你？你我如今困在这赛尔比岛，上，上不得，下，下不得，既要看龙棘的脸色，又要防着飞语仙尊手里的太清净瓶，我们的处境着实不妙！与其想那些虚幻的风花雪月，还不如想想以后要怎么办。”

碧岩也知道，他们的处境艰难。龙棘根本不会管他们，只会利用，就像这一次一样。司聿虽然跟钟山有父子关系，但对他深恶痛绝，连带着也不待见他，而且在他们的心目中，他碧岩就是个傻瓜。因此这段时间虽然过得还不错，但那如同丧家之犬的感觉，大大冲淡了满足感。

“我知道，我知道。”碧岩心中也有些乱，胡乱敷衍几句，也开始努力想办法了，“看起来，腾蛇混得还不错，不如去投奔腾蛇？看样子他在扎尼尼悬崖还挺得他们信任的...”

腾蛇作为鳄鱼的祖先，几乎不和麦克劳森湖这边来往，更别提埃德加家族了。龙棘和司聿附身在埃德加父子身上，他好像根本不知情，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这一点碧岩是佩服的，他不关心传承，不关心是否绝后，说起来他们这些被封印的怪物，好像都没有后代。也好！

说鳄鱼是腾蛇的后代，腾蛇是鳄鱼的祖先，实在是有点牵强了，毕竟这几亿年都过去了，特别是十万八千年前九霄云上的天柱石曾塌了一根，妖界和人界都乱了套，很多动物都找不到传承，鳄鱼们就把自己的祖先定为腾蛇，因为他们长得十分像。

被封印时，都不知道具体情况，逃出来后腾蛇也淡淡的，虽说他没否认自己是鳄鱼的祖先，但有关鳄鱼的事他一点都不热衷。老埃德加一心要救自己的祖先出来，以助他光大埃德加家族，说不定他把祖先搞错了。

这样也好。碧岩心里很高兴，大家都一样没有后代才公平嘛。虽说被封印久了，连肉体都慢慢消失了，但通过修炼，又慢慢会有的。不见腾蛇的影子都那么深了吗？这就是一直待在赛尔比岛的结果，啊，好羡慕，他也要一直待在赛尔比岛，他也不想走了。

只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将卡拉兰救回来了。

“你疯了！”钟山左右看看，惊慌地捂住他的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那么天真！腾蛇是待在扎尼尼悬崖上，跟着飞语仙尊混的！他为什么没被关进太清净瓶？我猜肯定是通过出卖我们这些曾经关在一起的怪兽才换来如今的好日子，你去不就自投罗网了吗？更何况狰峨他...他或许已经没了，我很担心...”

其实，他是不想离开司聿，他认定司聿是他的儿子。但司聿并不理会他，哪怕如今顶着的身体不是他的，但灵魂是司聿的，他知道这一点，就想守护着他，这是他欠他的。

“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碧岩摇头，“我不相信飞语仙尊会将我吸进太清净瓶，你我都看到了，狰峨做了什么事，他附身在那个猫头鹰身上，让他们自相残杀！别说是现在，就是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是不被允许的！”

连他都看不下去，何况是猫头鹰本鹰。

“我还是那句话，你太天真了！”钟山沉沉地叹气，见碧岩的脸色不好看，他也识趣地不再开口，却在苦苦思索，要怎么才能让碧岩改变主意，要是碧岩真的去投靠扎尼尼悬崖，那他可就是独身一人，就真的什么底牌都没有了。

没错，在他看来，腾蛇就是个叛徒，出卖他们这些怪物的叛徒，去投奔腾蛇，不也相当于叛徒了吗？在他眼里，被封印之仇还没报呢，怎么可以趴在敌人的脚底下求生！

碧岩却下定了决心。他已经想了很久了，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清醒的时候能看清实际的处境，有自己的想法，但糊涂时只知道跟在钟山身后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生怕自己在糊涂的时候被钟山放弃，变成他们手中的武器，用完就扔。钟山的想法或多或少也能猜到点，他也乐得糊涂，只要不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他可以忍。

谁叫都成了习惯了呢？毕竟他又没有什么原则性。

但不知怎么，他总是想起那个叫卡拉兰的可怜人，却又深恨自己无能无力，不能将她怎么样，毕竟自己都自身难保。

“你说狰峨怎么样了，会化为烟气消失吗？”碧岩慢慢地将那张信纸收好，突然问道，“都知道太清净瓶不是好东西，腾蛇为什么还要巴巴地凑上去，难道他不怕被吸进去化为烟气？”

钟山愠怒地看了碧岩一眼，扭头看向别处。都说碧岩是个傻子，但他觉得更傻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