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晚上8点。

青山市郊区，住宅内。

许滨瘫坐在温热的浴池中，将下巴倚在池壁上，闭眼享受汤汽带来的滋润……

泡澡可真是太舒服了！

明明在几个月前，自己还没有这习惯的——更情愿在花洒下用几分钟时间将澡快速冲完，然后回房打电脑、玩手机。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没什么压力需要释放吧？

难怪叔叔以往一回家就要泡澡。浴池这东西，可真是各国古人的智慧结晶啊！

…

“咚、咚、咚——”

正当自己快要困倦时，浴室门就被敲响了：

“指挥官，您在里面泡挺久了，我能把饮料送进来吗？”

是春田的声音。

“呃…好，进来吧！”许滨回答道。

周围都是浓重的雾汽，所以自己趴在浴池边上，就没什么好尴尬的。

于是门被推开，那个棕发少女笑着走了进来。

她手上端着只托盘，最后像“大和抚子”一样，优雅跪在了许滨面前。

“……春田你学得挺像啊”

许滨接过她递来的盐汽水，赞叹道：“一瞬间，我都以为自己是在某个温泉旅馆里度假了（虽然旅馆并没有这种服务）”

“嗯哼～”女孩也温柔笑了笑，“在没有任务时，指挥官就该好好放松自己，不是吗”

将吸管为他插上，春田就抱着托盘起了身：“记得别在热水里泡太久哦？一旦您昏过去，大家就要为‘谁做人工呼吸’而打起来了——”

“……”

许滨的肩膀颤了颤，才将她背影目送出门。

话说春田的直觉也真是够准，自己才刚有些困意，她就送了杯盐汽水进来察看情况？

怕不是一直在外面掐表算着时间。

想了想，让人形们担心也确实不好，许滨就起来了。擦擦头发穿衣服，离开了浴室。

而在他身后，

浴池内，某个“拼接圆”的视线死角里……

一个戴着潜水镜、呼吸管的人形，却从水面下冒了出来。

“哼哼哼～?”

她矮矮瘦瘦，有一对爱心眼，绑成“低丸子头”的奶茶色秀发还在往下落着水珠……

“躲了这么久，指挥官都没发现我吗？”

人形捂嘴偷笑，一脸屑样：“真是个杂～鱼?”

…

泡完澡再出门，可谓是一身轻松！

从冰箱里拿出瓶牛奶，许滨“吨吨”两口就喝完了，转身回房睡觉。路上，还拒绝了UMP40“再挤一次被窝”的请求，把她从身上抠下来丢回了隔壁屋子里。

啊，美妙的和平生活，不用半夜点物资真是太棒了！

抱着对明天的美好期望，许滨就躺上了床。

困意伴随着高档床垫的柔软，向全身袭来，

很快就闭上了眼，无力睁开……

今晚能做个“美梦”吗？

恐怕不能。

因为那轻柔的和式风铃声，已在诡异的“梦”中缓缓响起……

「叮铃、叮铃～」

————

“喂～，起床咯～？我亲爱的许牢板～？”

许滨再次睁眼，

果然，自己又来到了那「阴冷的和式大宅」中。

他坐在一张矮茶桌前，

茶桌对面，则是丹德莱——她拎着一只旧风铃在那轻摇，嘴里发出了一点也不像“叮铃铃”的拟声音……

“怎么又是你啊！”

许滨皱起眉瞪向了她：“自从认识你来，我就没睡过几次好觉”

“指挥官这么快就讨厌我了……？”

对面的死鱼眼女孩听完后笑了笑，故作忧伤地说：“果然，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明明我们之间共享过那么多秘密……今天陪UMP40约过一次会后，就变心不爱我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秘密是你擅自‘窥探’的，而不是我‘共享’给你的？”许滨眯起眼来打量对方。

他突然发现——丹德莱的骚话变多了，性格也与初见面时不太一样。

简直就是……成了个“屑人”！

“哎呀，你也发现我性格变了吗？”

似乎猜到许滨在想些什么，丹德莱就把肘撑在茶桌上，托起下巴，身体前倾，靠近说道：

“你可是唯一能进入此处的活人，指挥官。知道活人的‘思绪’，会对这里造成多大冲击吗？”

“为了稳住程序空间，我这两月可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得不把你的思维模型‘复制’出来，再‘粘贴’到我自己身上。对症下药，才勉强保住了它的运转……”

？？？

这话什么意思？

许滨突然起了身鸡皮疙瘩，等待着她的后话。

“还没明白吗？”

丹德莱坏笑了下，笑容很淡：

“我现在，有了和你一样的三观、性格、思维习惯……是全世界最懂你的人”

“但你与别人的那些情感，我可没复制过来。所以别指望我会爱上那个女孩、好心帮你们见最后一面。得等你和我做完‘交易’才行……”

“你还想见由佳最后一面，对吧？”

丹德莱自信地说。她知道这些话能沉默住对方。

“………”

许滨确实是沉默了。

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消化了好几分钟，才理解透彻。

——丹德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像自己了，

眼神、举止也像……瞧！她还挠了下脸颊！这不是自己常做的动作吗？她身为一个AI程序，脸部怎么会痒？

“指挥官……”

她再次撑着桌面，贴近过来：

“我已经变成你的形状了，要负责哦～”

————————

在接下来的交谈里，许滨才得知：丹德莱的这一操作是不可逆的。

她的“人格”还是她，

但“性格”，却永远变成了许滨的形状。

人生观与思维方式也是如此：许滨想做个好人，她也就想做个好人；许滨觉得对坏人必要时应动用武力，她也就觉得必要时应当如此……

“夫”唱“妇”随，丹德莱已经变不回去了——也无法再导入别人的“思维模型”，此生只绑定了许滨他一个人。

为的就是稳住这数据空间，应对这“不速之客”。

唉，还真是孽缘啊……！

许滨捂着脸，就向她询问起有关此「梦境」的一切情报。

…

丹德莱说她近日突破了不少权限，可以让许滨“大饱耳福”。

“嗯…该从哪讲起呢？”

她站起身，指了一圈周围，说道：

“这个数据空间——你所见的整座和式大宅，其名为‘常世’…”

常世？

许滨有些疑惑：这个名字，她是用岛国语念出来的，为什么？

在岛国的古代传说里，“常世”，意为“永恒寂静不变之国”、“亡者黄泉必经之土”。自己有从一本民俗书上了解过它。

难怪能在这鬼地方见到死人……

许滨低头沉思着，目光凝向那低矮茶桌。

突然，就看见丹德莱用光脚踩了上来。

——她今天心情好像比以往都要好的样子，站在了那和式茶桌上，带着漂亮的黑色碎花洋裙开始转圈：

“而我，”

“就是你的‘欧伽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