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南跟席明烛回去就快到晚上饭点时间。

江暮禹和江虞舟两人在一楼看起来相安无事，但根本没话。

等到吃饭前，五人又坐在祷告台上。

这次陷入漆黑中听到的只有一个问题——“你认为你有罪吗？”

席明烛说完“没有。”两个字，就直接醒过来，这次依旧是玻璃隔挡。

这次第一个醒来的是席明烛。

其他人仍被困其中。

0561摸不着头脑。一个问题，回答不就出来了，其他人是怎么回事？

那边听到“你认为你有罪吗？”这个问题后，陆天南不屑嗤笑，“我没罪。”

黑暗里没有任何回应。

似乎只要陆天南不认罪就一个劲儿要耗下去。

陆天南有所感地懒声说着：“都说是我认为，怎么我认为自己没罪、你不这么认为就要把我关在这里？在你眼里杀人是罪，在我眼里那是存活的手段。观念不同，你不信就别问。”

忽地一亮，黑暗驱散涌现的是各种死法的尸体。

陆天南的记性很好，这些人通通死在他手上。

“怎么，他们托梦告诉你我有罪？你让他们诈尸跟我当面论个清楚，说不定我就认了。一堆死尸，我不认账。”

陆天南说完还哼着小调，一点没被周围一地的惨景影响。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有罪吗？”

“我没罪。”陆天南说的毫不犹豫。

那声音机械地重复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罪吗？”

陆天南冷嗤一声，“没有，你问百遍千遍我也是这个答案。”

陆天南醒来时就看到每个人身边都碎着的玻璃渣。他注意到席明烛是第一个醒来的，打碎所有玻璃守在自己身边。

陆天南朝席明烛扬起笑容，“哥哥，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有人想逼我认罪。”

“你认吗？”席明烛猜到这次所有人遇到的都是一样的情况。

只是回答没罪面临的情况似乎各有不同。

陆天南挑眉，态度坚决。

“不认。生死关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那不是罪。”

陆天南做雇佣兵的时候，接的任务铲除的也是恶人，是那些对弱小下手的恶人。

那些人通通是最低等的恶，却让普通人闻风丧胆。

杀人只能代表他是恶人，但不代表他有罪。他只是游走在法律之外，用以暴制暴来获取存活的财富。

席明烛思考着，得出结论：“上次是情志，这次是审判。”

“谜底，兴许藏在每次祷告里。”

江暮禹在问题被抛出以后就陷入了沉默，没有罪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有罪。”

机械的声音响起，“这些罪过你认吗？”

周围随着明亮的光线，是江暮禹用雷霆手段曾经对付过的人，有的家破人亡、有的妻离子散。

他们本身就不清白，这些罪源于他们的欲望，跟自己没关系。

“不认。”

忽地一片黑暗，唯一一束光洒在被牢笼囚禁的江虞舟身上。

“你认罪吗？”

江暮禹紧盯着牢笼里被锁链禁锢失去自由的人，只有这一桩，他心服口服。

他的罪，就是让江虞舟陷入痛苦失去自由。把自己的爱强加在对方身上，得不到回应是他活该，让对方煎熬是他的罪孽。

“我认。”

江暮禹醒来时盯着满地的玻璃渣出神许久，原来一直以来他心底的罪是这个，他还以为是不该有的绮念和妄想，原来通通不是。

他只是恨自己放不下，还困住自己爱的人。亲手打造的牢笼，在刚刚那一刻破碎，竟然觉得释怀和轻松。

江暮禹自嘲低笑，转过头看向静坐在坐垫上的江虞舟。

他的小叔叔会有罪吗？

陆天南懒懒地朝走向江虞舟的江暮禹说道：“上次看完还没攒够失望么？再看一次，江虞舟伤到你我们可不会再帮忙。”

“先前的事多谢。”江暮禹没听陆天南的阻拦，朝江虞舟走去，接触到的那一刻。

看到的是亮光下江虞舟的各种情债。

出乎意料的答案，江虞舟不认这些。

你情我愿，各持所需的事，既不谈情说爱，何来罪过一说。

一暗之后，又是一明。

江暮禹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相信地注视着光影下的一幕。

机械的声音似乎没感受到江暮禹这个外来者，冷漠无觉地问道：“你认罪吗？”

江虞舟攥着拳头，掌心生疼。

江暮禹也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一身狼狈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江虞舟的床上，他想都不敢多想。

不是抗拒么？不是不爱么？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一直的拒绝和躲避在这一刻变得云雾缭绕，让人想不明白。

沉默许久，江虞舟艰涩地开口，嗓音都带着沙哑痛苦。

“我认。”

江暮禹大脑轰鸣，匆匆退离，跟还没醒的江虞舟保持距离。

认罪……他怎么能认……

那这么久的互相折磨究竟算什么？

江虞舟爱他，还不如可怜他。

江暮禹一直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逼迫，献祭般地舍弃一切把自己送上终点。

到头来，好像是一场笑话。

江暮禹得到这样的结果不觉得欣喜，只觉得悲哀。

路走到绝境，到悬崖边上忽地望见远方的光。中间隔着悬崖，光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他们的两情相悦没有未来。

江虞舟凭借着自己的道德伦理观把自己那份隐秘的感情克制到表露出来像是厌恶。

另一个玩家在江暮禹触碰江虞舟没一会儿就醒来了。

江虞舟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错开江暮禹的视线，因为心虚。

江暮禹被纷乱的思绪搅的想哭。

真的很委屈，没有回应的话他能一直坚强到死。

如今却被一点点恍惚又虚假的爱意刺的心脏生疼，疼到无法忍受。

“小叔叔，我好疼啊——”

在从祷告台上意识回笼那一刻，江虞舟听见江暮禹的心声，心脏被猝然攥紧。

几乎是身体里的本能，唤醒沉睡的记忆——“要是哪天没忍住叫疼，小叔叔抱抱我就好了。我会很坚强的……我不想让小叔叔担心。”

陆天南本来还在给席明烛递饭碗，谁知道余光扫见江虞舟从祷告台上站起猛冲就半跪着抱住还在台上坐着的江暮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