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舟待在房间里等着江暮禹找来，一开门就看见兔子面具下那双眼睛。

瞳孔里的光彩，是没进入游戏前不曾见到过的明亮。以前这双眼睛除却感受到微弱的光，什么都看不见。

“小禹，你眼睛治好……”就好。

江暮禹一手覆上兔子面具，迈入房门顺势把门关上。

兔子面具消失露出的是张略显稚气的面容。

“小叔叔，小禹好想你。”

江虞舟被江暮禹抱着腰，这才惊觉小崽子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几年没见了？自从自己要跟那个家断绝来往，连带着江暮禹自己也没再见过。

江虞舟拍了拍江暮禹，很是感慨道：“长大了啊。”

江暮禹突然摁住江虞舟的肩膀，用足气力。

“小叔叔，为什么不说想我？我找你好些年，不是说等我眼睛好了要带我去很多地方吗？为什么骗我？”

“一声不吭就丢下我，留我自己在那栋冷清的房子里苦苦等着你回来。一年又一年，我是傻子，我一直很相信小叔叔的话。我做完复明手术还在期待着，小叔叔会给我送什么颜色的花来看我。”

“我能清晰地看见这个世界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守着约定的傻子只有我。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死了，让我怎么信？小叔叔……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为了找你，吞并其他叔叔、伯伯的产业，黑白两道我能结交的人脉一概不放过。”

江暮禹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这些年做那么多究竟在图谋什么，他心知肚明。权利、金钱，他都有了。这些通通没办法填补快要崩塌的内心。

江暮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江虞舟。

做那些事，只是为了给自己找到人的概率无限扩大，直至封顶。

短短几年，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得罪的人太多，最后那场车祸出自谁手他早就不在乎，活着的意义早就被寻人无果的失望消耗殆尽。

多可笑的一生。

眼睛能看见光，心里的光却被彻底熄灭。

“我要是知道我复明的代价是失去你，我宁可瞎一辈子。”

江虞舟回忆着，当年得知江暮禹有恢复的机会他欣喜若狂。奈何老爷子把家业分他一份的事惹得其他弟兄不快，江暮禹又是那时候他最在意的江家人。

不离开江家，会连累江暮禹，怎么选他根本不会犹豫分毫。

最想看见这个世界的小鬼，不能被他连累。他离开家没多久就出了意外，后来东躲西藏以为能相安无事，结果阴差阳错被拉进这个游戏。

“我没想丢下你，我是打算等你做完手术就去见你带你离开。不凑巧，我被拉进副本，七层没那么容易就耽搁时间没去找你。”

江暮禹静静注视着江虞舟的桃花眸，他就说他小叔叔长的很好看，眼睛比相片里更撩人。

其实江暮禹早就在相框里见过江虞舟，也在调查过程中知道对方的全名。可是知不知道身份信息都没用，找不到人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不如盲目找下去，给自己留个念想。因为自己提供的信息不足才找不到人，那样兴许某天会被神明眷顾把想找的人送到跟前来。

每一次都是通过别人来告诉他关于江虞舟的消息，无论是名字还是样貌。江虞舟真的有那么在意他么？什么都不说，就好像是准备好随时抽身离开一样。

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他江暮禹还被神明眷顾着，心心念念的人送到眼前来了。

江暮禹勾唇笑着，松开手上的力道。

“小叔叔不想离开我，我就知道，都是其他人的错。那些叔叔伯伯我一个都没放过，这个游戏困住小叔叔却又帮我找到小叔叔，怎么处理才好呢？”

江暮禹似乎带着困扰地想着处理决策。

江虞舟眯了眯眼，眼前的江暮禹在某种程度跟他刚进二层遇到的陆天南一样。那家伙天赋全开时发疯的状态……江暮禹怎么会有共性，是错觉么？

“小叔叔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吧？我听说小叔叔身边人换的很勤，那些人有什么好？以后有我就够了……”

“小叔叔再去跟别人厮混，我会杀掉那个人给小叔叔当下酒菜。”

江暮禹甜甜一笑，语气阴森。

“睡一个杀一个。”

江虞舟后背惊起一身冷汗，江暮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是他一开始就把人养歪，还是他走后那群混账东西干的好事？

“小禹你……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哪样？我看起来像个疯子？”江暮禹说的轻飘飘的不以为意。

“我疯好些年了，小叔叔不在的日子我都在发疯。说起来，我很喜欢这里，杀掉数据的快感能消磨我找不到小叔叔的烦闷。”

江暮禹瞧见江虞舟皱起眉头，抬手想要抚平，却被江虞舟躲开了。

江暮禹冷笑着捏住江虞舟的下巴，捏的江虞舟下巴生疼。

“小叔叔，厌恶我也别想再逃离。除非我死，不然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再回避。”

“我这些天思考着怎么做才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挑断脚筋或者打断腿似乎都很方便。”

“……”江虞舟觉得江暮禹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才变成这样，可对方只字不提。

江虞舟决定先稳住江暮禹，手搭在对方手腕上，想要让下巴解放。

“我不会离开。”

江暮禹听到这话松了劲力，把人搂在怀里。

声音放软后又像是年少时的撒娇。

“小叔叔别再骗我，不然我真的会按照我刚才说过的话做。”

“我不想对小叔叔动粗，但前提是小叔叔别惹我生气。”

江虞舟眸底晦暗，转瞬就让桃花眸里透着笑意。

“长大了不想着怎么保护我，净想着怎么威胁我？”

江暮禹淡然一笑，语气温柔。

“我也不想威胁小叔叔啊，只是……我太没安全感。小叔叔消失后我才变成这样的，小叔叔多担待一些吧。”

“我会好好保护小叔叔的，这点毋庸置疑。”

江虞舟原本想试试能不能精神控制江暮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江暮禹毫无反应。

当初遇到毫无反应的第一个还是陆天南那家伙。

这两人共同之处就是随时会发疯……

江虞舟无奈想着——总跟疯子扯上关系，或许他自己也是潜在的疯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