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簪本就是宋止观设计请人制作的，她戴着也习惯了。

彼岸花虽美，终究太过艳丽，不是寻常能驾驭的了的。

妺染上了淡妆，按照约定的时辰出了门。

华灯初上夜未央，灯火阑珊人彷徨。

妺染在摩肩接踵的永宁街口看到宋止观时，脑子里立刻出现了这句话。

宋止观分明是在等她，可妺染却觉得他迎着月站在那里，与背景的灯火融合，无端端生出孤寂之感。

终于，两人四目相对。

宋止观黯淡的双眸霎时被点亮，盈满烛光，脸上的笑容也生动起来。

“妺染。”宋止观大步走到她身前，仔仔细细的看她。

她的事，他都听说了，两次婚事皆不顺遂，宋止观实在心疼她。

他暗暗发誓，此次绝不会再让第三人截胡，他一定要娶到妺染，保护她一辈子。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妺染噙着笑。

妺染舒展开时眉眼弯弯，极好看漂亮，就这样静静盯着宋止观，盯的他浑身都燥热起来。

宋止观一腔热血冲到头顶，不顾一切的开了口，道:“妺染，等到开春，我便向辛府提亲。”

妺染一愣。

从前她觉得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不配拥有这么干净的人。

可越是克制，她越是向往那光亮，到现在，她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心里这份感情，是悸动居多，还是执念。

可今日宋止观突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妺染更不想逃避了。

从前她别扭着，为了躲避宋止观，各种兜圈子嫁这个嫁那个。

直到这个人真真切切站在眼前，对她说要向她提亲，妺染才有一分真实感，她终于敢面对自己的内心，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见妺染没有立刻回答，宋止观又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和天都里这些世家贵女们都不同，你放心，以后涉及到一些私密的事，我绝不会拖你后腿。”

这话说的诚恳又真挚，妺染心下感动，她活跃气氛的道:“宋公子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吧？”

宋止观笑道:“确实是我唐突，可我，我，我不想再错过了，若是错过这次，我真是会终身抱憾，所以妺染，原谅我的无礼和直接，我只是怕自己再含蓄下去表达不清楚，你便又从我眼前溜走了。”

妺染定定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七年前救回来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温润风华的少年，妺染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照亮了。

她轻轻道:“我不走。”

宋止观眼底溢满温柔，对妺染作了请的姿势，道:“永宁街冰灯甚是好看，比繁华街与安盛街好看的多，花样也多。”

妺染和宋止观往冰灯街里走:“那去看看。”

宋止观给妺染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但因天气太冷，便没让妺染拿，而是宋止观拿着当点缀。

现在在外面吃东西，属实是有点冻牙。

冰灯果真多种多样，还有各样雕塑。

有寻常的小猫小狗小兔子，还有雕成葫芦南瓜的形状，再在中间点燃一根蜡烛，挑着灯线可提在手上，十分有趣，哄小孩子玩的，路上的孩子几乎人手一个。

妺染心情不错，也买了一个小冰灯拎着。

虽然天寒地冻，但人人热情如火，兴致高涨，也就不觉得如何冷了。

后面的冰雕开始逐渐离谱，嫦娥奔月，八仙过海，二龙戏珠，凤凰涅盘等等。

虽然离谱，但栩栩如生。

还有一个冰雕高八尺，雕成女娲补天，五色石居然真的是五种颜色，晶莹剔透的，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此冰雕的巧夺天工。

妺染也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宋止观道:“你若是喜欢，我便把它买下，放你院子里。”

院子中间采访女娲补天……

想想还不如放个寿石。

想到这里妺染连忙道:“不必不必，我们去前面再看看。”

两人转了一大圈，把该看的都看了，手里也多了一大把东西。

分别时，宋止观有些不情愿，两人虽没什么逾矩的行为，但眼神骗不了人，都藏着彼此。

妺染开心的回了辛府，一路回想着刚才她和宋止观看冰雕的点点滴滴，快乐的像在做梦一样。

可很快，妺染的这个“梦境”就被打破了。

因为玄廷正坐在她的屋子里，桌子上还放着小玩意。

“你怎么来了？”妺染把冰灯交给朱砂，道:“挂去外面。”

玄廷抬眸，双眼的眼尾猩红。

这副样子，妺染道:“你这是熬了几个晚上？”

玄廷没有回答妺染的问题，而是开口道:“师妹刚刚退亲不久，是该出去走走，如何，玩的可还尽兴。”

妺染目光瞥着桌子上的玩具，那也是刚才夜市上卖的东西，至少证明玄廷也去了，或者派人去了。

那便是看见她和宋止观了。

“挺开心的。”妺染大大方方的在玄廷对面坐下来。

玄廷冷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来:“看来师妹，是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妺染道:“二师兄是指哪句话。”

“你明知故问。”玄廷向前微微倾斜身子，眉宇间透出狰狞的疯狂，“让你当太子妃，你真是没有考虑过半分。”

妺染不解的道:“我说了，师兄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尽管开口罢了，何必做无谓的纠缠，我不懂你，师兄你也未必懂。”

玄廷的脸色已经彻底阴了下来:“看样子，你和宋家那小子，是来真的了。”

妺染深深吸气，挺起胸膛道:“是。”

玄廷眯眼:“你要嫁给他？”

妺染答:“这是我心中所想。”

玄廷攥紧了袖子里的手指。

妺染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

她前两次的亲事，她都不甚在意，偏偏这个宋止观，能让妺染不再顾忌玄廷，敢于直言。

宗政玄廷胸腔涨的满满的，就快要爆炸了。

他慢条斯理的道:“师妹，在我耐心耗尽之前，赶紧收起你愚蠢的念头，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妺染目光雪亮的瞪着玄廷。

良久，她突然的道:“殿下看上我什么了？”

玄廷没有立刻回答。

她又道:“这么多年，师兄对我并无偏爱亦或是其他的感情，可偏偏现在对我纠缠不休，这又是为何。”

玄廷停顿片刻，突然癫笑出声。

妺染静静的看着他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