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染垂首，声线稳定而清润的道:“臣女自知不匹配太子殿下，自然亦不敢肖想。”

皇后轻笑出声。

她抚了抚护甲上的宝石:“本宫也只是问一问，本宫知道你已经有了人家，只是太匆忙了些，若婚事再有变化，你可随时来找本宫，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若是回去后反悔了，再想嫁给太子，本宫亦能理解。”

妺染心头是不屑这个皇后的，这种话也能说出口，真是没骂一个脏字，却给妺染泼了一身脏水。

想来她与明韶公主的事，皇后极不喜欢她，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拉拢利用她。

妺染再度叩首:“臣女谢皇后娘娘关爱，太子殿下定能觅得良缘，臣女与盛家的事也能顺顺利利。”

皇后眯了眯凤目，“你能这么想就最好，平身吧。”

妺染起身。

皇后抬手，黄英立刻拍手，很快，外面进来三名宫女，各自端着托盘，上面不过是些首饰，却是皇后赏的。

“这些也是寻常，给你添妆罢。”皇后道。

妺染再次叩拜在地:“谢皇后娘娘恩赏，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离开椒房殿后，妺染在门口遇见了等她的明韶公主。

她静静站在那里，可谓是清丽婉约的佳人，可惜她这个特殊癖好，连皇后都拿她无法。

她如今又找上了妺染，妺染不是寻常宫女，而是官家小姐，皇后不能擅动，也是头疼。

“给公主请安。”妺染屈膝行礼。

明韶开口:“你又要议亲了，我从何而安？”

妺染瞥了瞥四周，皇后宫里的人都被明韶公主赶远了。

妺染这才走近她，道:“公主，男婚女嫁，是不可避免的事，你以后，也要成婚，你我之间……”

妺染没把话说完，但语气里透着伤感。

明韶公主亦叹气，怨气少了，哀愁多了几分:“是我对不住你，不能给你名分。”

妺染眼角抽了抽。

她心头一动，主动去拉明韶公主的手，道:“公主，年后……我想回金陵祭拜我祖母，公主若是能出门，你我同行，至少也是一两月的日子，岂不好？”

明韶公主被说动了，但仍是犹豫，她把妺染拉的更远些，低声道:“这件事之前就提过，我也想了，可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啊。”

妺染道:“长公主不是在金陵，公主可以此为由。”

明韶皱眉摇头:“不成，我与徽宁姑姑一向没来往，甚至不记得她的样子，贸然提出去金陵看望，母后她不会答应的。”

妺染拍拍她的手，道:“公主何必与皇后娘娘提？只要陛下下旨命你前往，皇后娘娘也不能抗旨不是。”

明韶公主一愣。

妺染见她转过弯来，又道:“左右还有好些日子，公主不妨在宫里琢磨，你如何成为陛下的钦差。”

明韶公主双眼豁然亮了，虽然还没什么谱，但她觉得这个方向是对的。

“好，你等我消息。”明韶道。

妺染垂手屈膝:“妺染告退。”

“你等等，”明韶公主拽住她的胳膊，神色里有说不出的霸道，却又迟疑:“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成婚。”

妺染心道，她和盛家的事还真说不准。

妺染神情里亦挤出痛色:“公主，我今日不成婚，明日也要成，你我摆脱不了礼教的束缚，我们这段关系，注定上不了台面，你我去金陵一行，已是我为咱们能争取的最大的机会了。”

明韶公主感动，眼角泛着泪花:“妺染，你对我，真的很好。”

这么多年，知道她有这个癖好的，没有一人能像妺染一样努力为两人之间尽力争取的。

妺染心虚且惭愧，赶紧行礼，溜之大吉。

等回到辛府时已经是申时三刻。

妺染带着谷雨糯米刚进了前院，就看见静心斋的夏婆子在守着等她回来。

妺染惊讶道:“这么冷的天，出了何事要你巴巴的来这里等。”

夏婆子一脸愁容:“哎呦，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快回咱们院子看看吧，出大事啦。”

妺染加快脚步:“怎么了？”

夏婆子道:“您早上刚走没多久，二小姐就气势汹汹的来了，还带来家丁们，我们几个婆子拦不住啊，二小姐就进了院子，把您的屋子一通乱砸呀！”

妺染脸色沉了，这个辛予嫣是疯了不成？

早上两人拌嘴后她赶时辰便离开了，没成想这个辛予嫣胆子如此之大，受了刺激后这么疯。

“朱砂呢？”妺染问。

夏婆子道:“朱砂姑娘把小姐的贵重东西从后窗拿了出去，二小姐自然不会翻后面，剩下的，朱砂姑娘没拦着，放任他们砸的。”

妺染冷笑一声:“做的好。”

糯米急道:“然后呢，屋子是上午砸的，现在是下午了。”

夏婆子嘴也伶俐，她道:“夫人倒是派人来想收拾，还说是二小姐太任性，惹了姐姐，要赶紧收拾好给您换新的，怕老爷回来看见，但被我们拒绝了。”

妺染道:“我父亲还没回来？”

夏婆子道:“听前院说，老爷今日中午有应酬？”

妺染:“那也快回来了，先回院，我要看看被砸成什么样子。”

几人快步往静心斋走去。

院子里看不出什么，妺染直接进了主屋。

但没下得去脚。

朱砂把现场保护的很好，里面一片狼藉，跟土匪强盗洗劫过也没什么两样，妺染得拎着裙子跳着脚走进去。

朱砂一向沉稳，今天也被气变了脸色，她赶紧道:“小姐，您的东西奴婢都保护好了，没让她破坏。”

说着，朱砂打开箱笼，里面除了重要的书籍摘要，剩下便是值钱的衣裳和首饰了。

妺染挑眉，正好想做新衣裳呢，这几个半新不旧的不愿意穿，偏料子好舍不得，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她果断抄起一旁的剪刀，毫不犹豫的把她的衣服刺开，嘶拉嘶拉的剪个稀巴烂。

几个小袄的棉花落的满地。

其他人都看傻了。

妺染剪完了衣服，又看到柜子高处没被砸的好看的瓷瓶，她登上凳子抱起来就要砸。

“哎呀小姐小心！”几人赶紧让开。

妺染松手，瓶子坠地，四分五裂。

妺染道:“赶紧的，看看有什么不顺眼的，一起砸了，都算在辛予嫣头上，我早瞧这屋子不顺眼了，现下正好重新随自己的心意布置。”

几人眼色一亮，立刻找还能砸的，乱砸一气，破坏东西还能以烂换新的感觉，真爽。